河妖迅雷下载(河妖完整版在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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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静,大山和湖泊之间的村落,全村人皆枕着水声入睡。
夜半时分,浩渺的湖泊中突然出现几朵诡异的渔火,并且这些渔火并非在湖面而是在水中,随着越来越多的渔火在水中出现,湖底好像开出了绚丽的烟花。
渔火在荡漾的水波之中排成一个奇异的形状,逐渐向村落靠近。当全部的渔火靠近村落,湖中开始漫起迷雾,随后迷雾笼罩整个村落和湖畔。
接着远山之间有杳杳的歌声传来,歌声里,村民们睡得更沉,但是一所房子中,一个少女突然坐起,随后少女径直来到镜前开始梳妆打扮,彩凤礼帽,云霞披肩,锦缎红裳。
一炷香后,打扮好的红妆少女,推开门,走到门外,门外笼罩村落的迷雾自动分开一条小路,少女走上小路,水中的渔火也纷纷跃上岸,在迷雾中,一蹦一跳地为少女引路。少女在小路和渔火的引导下来到了湖边的祭台。
少女缓步走上祭台,渔火又纷纷跃回水中,在荡漾的水波中几轮浮沉之后,变成了一朵巨大绚丽的水中花。随后它们不停地在水中游弋,变化成各种瑰丽的形状,水面的雾气也随着它们的变换浮沉、流转。
夜深人静的夜晚,这里举行着一场神秘的仪式。
最后,渔火在台下环成一个巨大的圈,圈中央一顶华盖小轿缓慢从水中升起,小轿升起以后,水中的渔火变成两列,在水中铺出一条灯火璀璨的路。
微风乍起,水波荡漾,渔火水路,波中摇曳,煞是美丽。
小轿缓缓升到台边,少女走进小轿,随后小轿重新落回水中,在渔火铺成的小路上向浓雾弥漫的湖泊深处游去。
不一会儿,渔火和小轿全都消失,湖面上的大雾散去,村落里的大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,月光重新洒落在小草和树林之间,寂静的村落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。
1
三日后,妖界,灯市。
与牧背着一大包东西,从灯市上,一步一步地挪到六扇门门口,抬脚却发现六扇门的大门不见了。
与牧一愣,背上的东西放下,随后瘫坐在门口的石狮子旁。
半个月前药师官带着他和织染去了趟暗市,暗市上明明是药师官自己拿灵玉换消息,回来却怪他没有护好灵玉,于是他只得帮药师官跑腿一月,以工抵债。如今他包里的大包东西就是帮药师官买的。
与牧刚喘了两口气,头顶的石狮子就低吼两声,与牧抬头看着石狮子,发现石狮子转动着眼珠,示意他看过去。
与牧循着石狮子所指的方向望去,发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一个一身黑色飞鱼服,手中点着一支惊息香的捕快。
黑色的飞鱼服乃是人间六扇门的制服,而惊息香则是人间捕快进入灯市的引路香,燃惊息,遇柳树,闭目行三周,睁眼则入灯市。
与牧这才明白,原来不是药师官戏弄他关上了大门,而是守门神兽,因为这人间捕快关了大门。
随后,与牧站起身,理了理衣服走到那人间捕快面前拱手开口:“这位同仁,是有何事吗?”
人间捕快看见与牧身上的飞鱼服,也忙拱拱手开口:“这位大人,我叫李胜,我辖区的一村庄出了一桩案子,我觉得此案与妖有关,所以特来告知!”
与牧点点头,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“既是案子,就进来详说吧!”
随后与牧走到石狮子旁,与牧伸手拍了拍石狮子,“老谢,自己人。”
石狮子低吼一声,六扇门的大门又重新出现在眼前,与牧引着李胜走进六扇门。
只见织染正好从内堂出来,与牧刚摆好标志性的笑容,就见织染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块又大又通透的灵玉。
与牧不明所以。
织染指着他手里的灵玉淡淡开口:“她既为难你,你又为何不告诉我?你把这个还给她,她就不会为难你了。”
与牧这才意识到织染说的是药师官,于是笑笑递回玉佩:“原来是此事,无妨无妨,她也不是真的为难我。”
织染却是不收灵玉开口:“那这玉就送你了。”
随后织染便朝与牧身侧的李胜拱拱手开口:“这位同仁,是人间出了什么案子吗?”
李胜点点头,织染一挥手,只见内堂右侧的墙壁突然打开,一间茶室出现在三人面前,织染做了个请的手势,李胜便跟着她进了茶室。
与牧则在后面啧啧称奇,他竟然不知此处有间茶室,令书大人果然最器重织染,六扇门最好的地方,全都告诉她。
进入茶室后,李胜向织染和与牧二人说明了来意,原来人间有一村落名曰望月,此村落中有一怪事,便是每隔十五年,八月十五这日,村中就会有一或者两名十五岁的少女失踪。每一次前一日晚还在家中好好地睡着,第二日一早就发现已经莫名其妙地失踪了。
“此村落位置闭塞,百年以来从未有外人到过这里,直到两日前这里才被我们的捕快才发现了这里。要离开此村落,只有太湖中的水路可行,但每年的八月十五,村民都会把船推上岸锁好,而这些失踪的少女无一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,绝不会无故离家,所以我怀疑她们的失踪与祟物有关,而且,”李胜顿了顿,“我曾听闻八月十五这一日,乃是妖历中的重要日子,不知是与不是?”
与牧看了一眼织染,见她并没有开口意思,于是开口:“是,妖历中一共有十八宴,每一个重要的日子都称为一宴。八月十五这一日叫明月宴。明月宴,月光普照大地,万路皆明,同时也是一年中月华最盛之时,因我们妖一般喜欢这一日与友人相邀出行或者与家人、友人在月华下团聚,一同提升修为。”
“那么,会不会有些祟物,提升修行是要借助少女的?”
织染突然冷冷看了李胜一眼,李胜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,与牧赶紧轻咳一声,推了一杯茶到他面前低声开口:“是有会借助少女提升修为,不过这都是邪术,织染平日最不喜的就是这些,这位同仁,你先喝茶。”
李胜战战兢兢地端起茶杯,随后便见织染站起身朝与牧开口:“今日天色已不早,待会儿灯市正是开市会有更多的妖,你送他出灯市吧,明日一早我们去望月村查案。”
与牧点点头,随后织染又朝李胜开口:“待我和与牧查看后,此案若真的与妖有关,那么我们妖界六扇门便正式接管此案,同仁便不必费心了。”
李胜忙不迭地点点头。
2
第二日一早,与牧和织染便按照李胜所指,来到了望月村。
此时正值秋日,秋高气爽,空清云淡,与牧和织染站在船上,望着大山和湖泊之间的宁静村落,山青,水清。岸边还有七八艘小渔船停在那里,晃晃悠悠,晃晃悠悠,在这里仿佛时光都慢了。
船靠岸前,与牧和织染把身上的红色飞鱼服变成了黑色,为防止惊吓到村民,他们以人间捕快的名义来此查案。
可是刚一上岸与牧就皱起眉头,这个村落,不管是山间还是岸边都有妖气弥漫,且村落周围的山山水水似乎都有灵力作用,用妖灵力改变山水就如同沧海桑田的变换,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。
织染也发现异样,她走到与牧身前低声开口:“此村落有些诡异,山水都有灵力作用,这里恐怕常年住着一只妖,或者这村中人都是,待会儿你站在我身后,一切小心行事。”说完便朝前走去。
与牧望着织染上前的背影,忍不住失笑地摇摇头,明明就是小姑娘,却总是喜欢在危险时将他人护在身后,他虽修为不高,但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。
织染刚走几步,就有一个手持鱼首拐杖的老者从村中最大的一间房子中走出来,织染紧盯着这老者,发现这老者并不是妖,而是一个普通的人。
老者走到织染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:“老朽是望月村的村长,两位大人可是六扇门的捕快?”
织染点点头,与牧也上前走到织染身侧。
“大人是来追查少女失踪一案的吗?不知上次来的那位大人是否已向二位大人说明了我们村中的情况?”
“我们是来追查少女失踪一案的,情况他也已经说明了。”织染开口。
村长点点头,转身朝身后招招手,随后村子里走出不少衣着朴素的村民,村长指着走出来的村民开口,“他们就是那些失踪少女的家人了,上次那位大人说再来的大人或许会找他们询问情况,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!”
织染看着屋子里出来的村民,他们也是普通人,而非妖。就在织染刚要开口的时候,与牧突然指着山间一个露出檐角的房子开口:“村长,不知那里是何处?”
村长回头看着山间的房子,“哦,那里啊,那里是我们村的祠堂。”
“我们可以先去那里看看吗?”
村长一愣,随后赶紧开口:“哦,可以可以,自然可以。我和他们在山下等着二位大人。”
与牧点点头,随后便拉着织染朝山间走去。到村民看不到的地方,织染甩开与牧开口:“你为何要先查看这个祠堂?”
似乎早就料到织染会有此一问,与牧微微一笑,伸手摩挲着路边的一根树枝开口:“你没有发觉这山间的妖气比这湖边要充盈一些吗?而且这几座山和这祠堂的位置非常有意思。”
说着,与牧扯下那树枝上的树叶和一个果子,抛入空中,随后树叶和果子在空中排成了一个特殊的形状。
“这果子就是祠堂,树叶就是环抱村落的大山。你看看这山和祠堂像什么?”
“五合揽月式,是法阵!”织染皱眉开口。
“不错,就是五合揽月阵。”
与牧点点头,伸手取掉了树叶中间的果子,放进嘴里,却发现这果子又苦又涩。
与牧看了一眼果子,甩手扔掉继续开口,“五合揽月阵可以形成一个完全隔绝的空间,外不能进,内不能出,你记不记得李胜说过这里一百多年来与世隔绝?这应该就是五合揽月的结果,而这里两日前之所以能被人间捕快发现,我猜测是阵法遭了破坏。”
织染皱起眉头,片刻后开口:“先进祠堂看看!”
与牧点点头,随后二人在林中飞掠,离开前,与牧回头看了一眼秋日落叶并不多的山道。
片刻之后,二人来到祠堂,推门而入以后,却发现祠堂的供奉台上什么也没有供奉。
“怎么什么也没有供奉?”织染疑惑开口。
与牧看了看四周,然后大步跨进祠堂,拿起供奉台上香炉闻了闻,片刻之后开口:“并不是什么也没有供奉,东西被人取走了。”
说着与牧望向织染,“刚刚我们来的山道上,落叶并不多,如今正值秋日,山道落叶不多,说明必定是有人时常打扫,而且这祠堂干净整洁,炉中的香灰也很新,说明这祠堂中的香火并未断过,既然如此,这里一定供奉过什么东西,只是现在被取走了。而且我觉得,这个供奉的东西就是五合揽月阵的阵眼,正因为这个东西被取走了,阵法才会被破坏。”
“是村民们取走了东西?”
与牧摇摇头,“这个还不能确定,可能是村民,”与牧顿了顿,“也可能是那个改变过这里山山水水的妖。不过,”与牧突然神秘一笑,“这里供奉过什么,村长肯定知道。我们去问问村长吧!”
织染点点头。
3
片刻之后,二人再次来到山下,村长果然领着众村民等在原地。
与牧上前拱手朝村长开口,“祠堂我们看过了,但是,我们去的时候供奉台上的东西不见了,”与牧刻意顿了顿,留意着村长的神色。
只见村长只是抬了抬眼皮,眼中并无惊讶之色,与牧微微一笑继续开口,“不知村长方不方便告知这供奉台上原本供着什么?”
村长深深望了与牧一眼,“那东西和这案子有关吗?”
与牧不动声色开口:“关联不小。”
村长点点头,指着不远处他出来的屋子开口:“二位进去说吧!”
与牧、织染跟着村长进屋后,村民都留在了外面,村长面朝屋北边的墙壁站了很久,许久之后才开口:“二位大人都是六扇门的捕快吧?”
与牧疑惑,“村长莫不是记性不好?这个问题您不是问过了吗?”
村长却摇摇头转过身,“这回,我问的是妖界六扇门。”
与牧和织染皆是一震,他竟然知道妖界六扇门。随后织染眸光凌厉地盯着村长。
但村长却不慑于织染的目光自顾坐下继续开口:“从二位提出要看祠堂的那一刻,我就猜出来二位必是来自妖界,因为一般的捕快来查案,不会无缘无故就要去看祠堂。其实……”
村长顿了顿,抬眸认真地看着与牧和织染,“我们村中少女失踪的消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,目的就是为了引二位来。”
与牧和织染对望一眼,心中虽然惊疑不已,面上却不露声色。
村长叹了一口气,继续开口:“那祠堂中原本供奉是一封契约。一百六十年前,我们村的第一任村长与太湖湖中的‘河神’签订了一份契约,契约约定,‘河神’保佑我们,而我们村,每隔十五年的八月十五这一日,就要向‘河神’敬献一位十五岁的少女。听村中老一辈的人说,这些少女,是去湖中做了‘河神’的新娘。”
“最初的年份,我们村子确实风调雨顺,但是后来,村里的收成就越来越不好,山泉也枯竭了,果子都变得又小又涩,蔬菜庄稼的长势都不好,我们知道‘河神’不再保佑我们了,但是我们村子里的少女却还是照样会消失。我们试过把少女都藏起来,但是没有用……渐渐我们意识到,那‘河神’大抵根本不是什么神,而是害人骗人的妖!可是契约已签,我们实在没有办法。”
村长突然闭目深吸了一口气,“就在前几日的八月十五,村里又有个少女失踪了,我实在气愤,就把祠堂那契约取了下来。但先人交代过,此物切不可妄动,所以我也只敢把它藏在这里。”
说着,村长从北墙的一个暗格之中取出了一个刻着奇怪花纹的玄铁盒子,把盒子递到与牧面前。
村里每年八月十五,都有2名女子失踪,破庙的铁盒让人起疑。
与牧接过盒子,见盒中不断有妖气溢出,侧首朝织染开口:“我果然没有猜错,这就是五合揽月阵的阵眼了。”
织染点点头。村长却奇怪地开口:“五合揽月阵是何阵?不知大人在说什么?”
与牧看了一眼村长:“你们猜得没错,那所谓的‘河神’确实不是神,你们村子里充满了妖气,那‘河神’以此契约为阵眼,改变你们村的山势和水势使这里形成了一个阵,使得你们一百年来,与世隔绝,而你无意间挪动了契约,破了阵,所以六扇门的捕快才能遇见你们。”
“竟是如此,竟是如此!原来我们一百五十年来竟是被他囚禁在此处!”村长突然激动地开口,“幸得老朽阴差阳错破了这阵法,如此才有机会可放出消息,引二位大人来!还请二位大人一定救救我们!”
与牧点点头,打开玄铁盒子,却发现盒子中除了一封妖印卷轴,还有七块令牌。
织染拿起妖印卷轴,与牧却指着盒中的七块令牌开口:“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?”
“这是家……”村长突然顿住,随后垂眸开口,“是家中先人留下的遗物。”
“先人遗物?”与牧拿起盒中的令牌,“你们竟是唐军铁骑的后人!?”
村长惊诧地看着与牧:“大人怎么会知……”
与牧迅速掩住眼底的情绪,放下令牌开口:“哦,我曾经游历人间听过一些,听说这是一支无往不利的虎狼之师,但是后来不知何原因,这支军队的七位将军和他们的九族都莫名其妙消失了。”
说完,与牧拿过织染手里的妖印卷轴,准备打开。
“你还游历过人间?”织染却来了兴趣。
“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还是看看这妖印卷轴吧!”
说着与牧打开手里的妖印卷轴,但是就在下一刻,卷轴就在他手中凭空消失了,而片刻之后,卷轴又重新出现在与牧手中。
与牧疑惑,刚想再次打开卷轴,织染却拿过卷轴开口:“这上面有封印。”
“封印?”与牧皱眉。
织染解释道:“妖印一般是立约的双方各执一份,契约的约束力就在这卷轴之上,如果卷轴损毁,那契约的约束力就不在了。你要打开就相当于损毁此卷,那东西费尽心思把他们困在此处一百五十年,必定不会让你轻易损毁此卷的。”
“可是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,我们可以凭此来抓他,不然,以太湖广袤,其中所居大大小小的祟物恐不下数百,把他们抓回去一一盘问,恐怕下一个十五年就要到了。”
“可是这上面封印很强,此法行不通。”
4
就在与牧和织染都一筹莫展的时候,村长突然开口:“大人,每逢第双数年份我们是要送去两名少女的,今年是第十个十五年,正是双数年份。八月十五那一日只有一名少女离去,按照往年的惯例,第二位少女会在八月十五后的第四个晚上,也就是今晚被带走。”
“今晚!”织染和与牧一愣。
“如何带走?”片刻之后与牧开口。
“往年我们还以为那是‘河神’的时候,会为少女盛装打扮,把她送上河边的祭台,到了晚上,会有一顶小轿凭空从湖中出现,从祭台上把她接走。后来我们不再主动送少女,八月十五那一晚我们都会睡得很沉,第二日一早醒来的时候,发现少女已经消失了,不过从前一晚的痕迹来看,应该也是盛装打扮过从祭台离开的。”
“轿子带走?不是河神亲自来吗?”
村长摇摇头,“多年以来我们从未见过河神。”
“那这些消失的少女除了年满十五岁还有何其他特点吗?你们是否知道这位‘河神’是如何选择少女的呢?”
“自从当年第一任村长与‘河神’签订契约以后,每间隔十五年,当年村中就只有一位或者两位少女出生,单数年出生一位,双数年出生两位。”
“也就是说如今你们村中只有一位十五岁的少女了?”
“嗯。”村长点点头。
与牧摩挲着下巴,片刻之后朝织染开口:“织染,我有一计!”
织染抬头看着与牧。
与牧微微一笑开口:“李代桃僵。我们既然确定地知道是哪一位少女,那么今晚我们就藏在那少女屋中,等夜半少女要离开时我们缚住她,然后假扮她上轿,跟着轿子去会一会那河妖。不过,”与牧突然转向村长,“在此之前,村长需先把那妖印契约放回祠堂,以免让那东西发现阵法被破坏过。”
织染点点头,沉吟片刻后开口:“但是,轿子能凭空来接人,其中必然施了术,如果觉察出我们怎么办?”
“这个好办,我知道药师官手上有一种可以压制气息的药,服下之后,会让妖看起来像人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速回六扇门寻药师官拿药吧!”
可是当与牧和织染回到六扇门向药师官说明来意以后,药师官却望着二人开口:“你们谁去啊?”
“要扮少女,自然是织染。”与牧自然地开口。
“织染?你不是说是送去做‘河神’的新娘吗?如果上了花轿行了礼,那织染可就算是真的嫁给这位‘河神’了,到时候你们要抓,抓的也就是织染的相公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
药师官突然斜睨着与牧,朝他温柔一笑,“照我看,你可以去啊!”
“我!?”与牧惊诧开口。
“嗯,我最擅长——”说着药师官拿起一把刀子,又冲与牧温柔一笑,“易形。男变女,女变男在我这里都是小事儿。”
“可可可……我不能变成女人啊!”与牧惊吓得连连后退。
“放心,不永久,也无痛。”药师官逼近与牧。
与牧退到门外,坚定地抱住了验尸房的柱子,坚决不接受药师官动手。
药师官看着抱柱坚定不动的与牧,放下刀子,有些意兴阑珊地开口:“也罢,也罢,反正抓人,上花轿也不是我,你们随意。”说着便在桌上放下一颗药丸。
织染上前拿起药丸准备吃掉,但是药到嘴边却被与牧抢走了,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了抢过来的药丸。片刻之后与牧感觉胸口一阵闷痛,他捂着胸口难受地开口:“这药怎么这么难受?”
织染脸色一变,上前查看与牧,然后目光不善地望着药师官,“这不是抑制妖灵力的药?”
“自然不是!”药师官满不在乎地开口,随后期待地盯着与牧胸口,“一会儿就出来了。”
她的话刚落音,与牧的身前就开始隆起,药师官见状,欢欢喜喜地放下手里的东西,上去摸了摸,“哇,手感真不错耶,像真的一样。”
与牧惊恐地推开药师官:“你,你你!这是什么?!”
“要变女人,这是第一步!”药师官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,然后取出一个锦囊,“这个就是抑制妖气的药,挂在身上即可。”
“你!”与牧气愤地瞪着药师官。
“药可是你自己吃的,我也没有勉强你。放心,一晚的时效而已!再说,你不能真让织染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吧!”
与牧无语望天叹了一口气,“我还要出六扇门,怎么见人?!”
“见人?我有办法啊!”
片刻之后,坐下来被药师官定身盘头的与牧,觉得自己真是愚不可及,他怎么能相信药师官会有什么好办法。
“你摆这副死人脸做什么?”药师官拍了拍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与牧,“我这可是真心帮你,反正是要扮女人,那就扮个女人出去,也没人能认得出你,你放心,我梳妆的技术那可是数一数二。由我为你梳妆,你应该感到荣幸。”
半个时辰后,与牧梳妆完成,药师官和织染都是满眼惊艳之色,没想到,明明还是那一模一样的眉眼,换上女装之后,竟然有了天人之姿。
“啧啧啧。”药师官忍不住啧啧开口,“女装果然惊艳啊!在人间,有句话叫倾国倾城,说的也就是你这等绝色容貌了。”
说着药师官挑起与牧的下巴。但是有一个瞬间,与牧觉得验尸官似乎透过他看着别的人。
“不过即使这般容貌,也难及上她当年的十分之一。”随后药师官悻悻放开挑起与牧下巴的手,转过身。
“她?”
“不是晚上还要抓人吗?时候可不早了,还不去?”药师官不耐烦地开口。
与牧看着灯市亮起灯,想起自己答应过村长,酉时前一定赶回望月村,赶紧唤了一句织染,拿起剑就往外走。
织染却闪身到他身前扔给他一块蒙面巾,“把这个带上吧,出门方便一些。”
与牧看着神色少有羞窘的织染,顿了顿,把蒙面巾带上。
5
与牧和织染赶回望月村的时候已是酉时过半,村长见到二人回来,自然是千恩万谢。随后村长惊讶地指着蒙面女装的与牧开口:“大人这是……”
与牧此刻实在不想再对女装多费口舌,于是道:“如今天色已晚,村长还是尽快带我们去那少女家中藏起来吧!”
村长回神,“哦,好好好。”
与牧和织染刚藏好,夜幕就遮盖了整个太湖。
夜半时分,渔火在水中游弋,迷雾悄然上岸,笼罩村落。随后杳杳处歌声传来,村民睡得更沉,不一会儿与牧和织染房中的少女就从床上坐起,径直走到镜前。
与牧和织染上前打昏少女把她放回床上,随后与牧换上了少女的衣服。为防太早露出破绽,与牧并没有摘下脸上的蒙面巾,随后他打开门,循着迷雾中的小路跟着一蹦一跳的渔火走到了岸边的祭台上。织染则看着与牧走上祭台,便化身成一只青鸟隐在暗云之后。
祭台上的与牧,看着如星辰一般星星点点铺满整个湖岸的渔火,不禁感叹,如果不是背后那满纸欺骗的契约,这夜空下的渔火倒是一道殊胜的景致。
可惜星辰隐没,渔火摇曳,歌声杳杳,前路莫测。
不一会儿,渔火在水中变化出各种瑰丽的形状,好像在进行着某种仪式。与牧看着水里渔火却皱起眉头,这似乎,这似乎不像是一场迎亲仪式。
片刻之后,渔火环成一个圈,一顶华盖小轿从水里出来,最后停在与牧面前,与牧掀开轿帘,大步踏入轿中,这轿子果然没有识破他妖的身份。
在两排渔火晃晃悠悠的引导下,小轿一直向湖泊深处行去。空中的织染也紧随着渔火飞向湖心,待渔火越行越深,火光几乎完全隐没在水中,织染从云中飞掠至湖面,见四下无人,织染变回原样,一个纵身没入水中。
与牧随着小轿和渔火到了一处水草丛生的湖底,不一会儿那些渔火全都隐没在密密麻麻的水草中不见了踪影。
水草在小轿面前自动分开,最后与牧来到一个用水草编织的花园面前。花园前站着一个身着华贵红色鲛人织、头戴面具的瘦削人影,他的长发如海藻一般散在散在身前和身后。
看着他身上的鲛人织与牧挑起眉头,竟然是一个鲛人妖,一地的鲛人中非位最尊者不可着鲛人织,看来这个来迎亲的就是“河神”本人了。
“河神”看见小轿,一个纵身游到小轿面前,掀开轿帘,伸出一只手牵起轿中的与牧。
可是就在下一瞬,织染闪电一般从水草中袭出,一掌击向那“河神”,拉回他手里的与牧。
“河神”受了一击,飞速退回花园前,抚着胸口轻咳几声,随后再次飞身过来抢夺织染手里的与牧,织染见状,眸光一冷,挽了一个剑花,长剑瞬间飞出数道森寒的剑气朝“河神”袭去,河神躲闪不及,被一道剑气击中,跌倒在地。
而看着被剑气击倒的“河神”,织染不禁诧异,想不到一个能够改变山势水势的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。
接着织染眸光一变,一道剑气再次向“河神”袭去,“噌——”的一声,“河神”脸上的面具应声而裂。
但是面具下的脸让织染和与牧都震惊不已,这竟然是一张苍老的妇人脸。
月娘见脸上的面具掉下,慌忙地捡起裂成两半的面具,要再戴上,而此时她身后的水草花园水草也纷纷晃动,不一会儿,十几个少女从水中游了出来。
“娘您没事吧?”
“娘您怎么了?”
“娘……”
织染望着这群突然出现的少女,皱起眉头。与牧则默数着这些少女的数量,一共十四个,皆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,从数量和年纪上都极像是从望月村送出的那些少女。但是望月村的少女应该都是凡人才对,她们为何会容颜不老,并且自如地生活在水下呢?
就在此时,一个少女看见织染身后的与牧,气愤地上前开口:“小莲,你来了?你带了什么人来,竟然伤了母亲?!”
月娘却一把拉住少女,“小鱼儿,不要过去,她不是小莲!”她的声音并不像她的容颜那般苍老,说话间仍警惕地盯着与牧和织染。
少女疑惑地望了望与牧身上的衣裳,“那她……”
与牧见少女认得他身上的这身衣裳,眸中一喜,知少女必定是从望月村来,于是他摘掉蒙面巾,取下繁复的发饰,束好头发朝少女开口:“你从望月村来?”
少女先是惊艳于与牧的容貌,随后见他是男声,竟然忘记了警惕,羞涩地点点头。
“八月十五那一日来的?”与牧继续开口。
少女再次点点头。
“那娶你的‘河神’呢?”
“‘河神’?这里没有‘河神’啊,我娘就是‘河神’。”少女奇怪地抬起头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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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牧和织染对望一眼,心中均是惊异不已,这场河神娶亲似乎完全偏离了他们料想,娶亲的“河神”变成了女人,而娶回的新娘竟然成了她的女儿?
“那你既来自望月村,又为何要唤她娘亲呢?”这回开口的是织染。
“够了!”这时少女身后的月娘站起身,走到众少女面前,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来此又是什么目的?”
与牧见状,不动声色上前一步,把织染挡在身后,然后拱手朝月娘开口:“夫人,我们是妖界六扇门的捕快,受望月村村长所托,来此查望月村少女失踪一案。”
“少女失踪?你指她们?”月娘指着她身后的少女开口。
与牧也望了望她身后的少女,点点头。
“笑话,我按照契约接回有我鲛人血脉的少女,怎么就变成了失踪?!”
与牧皱了皱眉头,“契约?夫人指的契约是您与望月村第一任村长签订的那份,您保佑望月村风调雨顺,而望月村每十五年向您敬献一位十五岁少女的契约吗?”
“不错,不过我已经说了,并不是什么敬献,我是按照契约约定接回她们。”老妇语气有些不善,随后朝水草中一挥,一份与望月村一模一样的妖印卷轴从水草中飞出,落在老妇手中,“这就是那份契约,此契约乃是我与望月村第一任村长,我的夫君,江望所签。”
老妇此言一出,与牧、织染再次震惊不已,想不到望月村的第一任村长,竟是眼前这老妇的夫君!
随后老妇挥挥手,妖印契约在水中徐徐展开,契约所写的内容确实是鲛人守护望月村,而望月村每隔十五年,送回有鲛人血脉的少女。立约的双方为江望和月娘,江望是望月村的第一任村长,月娘便是眼前的鲛人老妇。
与牧有些不可置信地拿过水中展开的契约,“为何望月村的那一份……”
“有封印对吗?”月娘的神色突然有些悲伤,“那份上面的封印是我当年亲手加上的,为的就是让我夫君无法毁约,他,曾想还我自由……”
月娘望着远方,眼角有两串珍珠泪落下,随后她深吸一口气,语气一转开口,“不过,如今他早就不在了,一百年前他就已经过世了,如今还能守着这契约的不过是我一人罢了。夫君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代替他爹爹守好唐军铁骑的这七家九族,他过世了,这个遗愿自然由我来继承。只可惜,我如今灵力也衰退得厉害,也不知还能替他守这村子的人到何日。”
“灵力衰弱?是因为你灵力衰弱,所以村子才收成变差的?”与牧突然望着月娘开口。
月娘点点头,“不错,我灵力大不如前,靠灵力滋养的村子,自然会收成不好。”
与牧皱眉沉吟片刻,似乎想到什么,片刻之后再次向月娘开口:“那夫人又为何要在望月村中设五合揽月阵呢?”
“他们村子里全都是唐军铁骑的后人,唐军铁骑乃是当年唐王朝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,唐王朝的半壁江山都是这只军队打下的,他们浴血奋战,唐皇却越来越忌惮这只军队,所以一次攻下新城之后,唐皇下令让军队屠城,军队违抗圣令,唐皇便要诛杀军队的七位将军并株连他们的九族。
夫君的父亲就是唐军铁骑七将军之首——江将军,他死后,夫君带着另外六位将军的九族在一位高人的帮助下用芦苇渡江,逃到了望月村。可是即使到了望月村,还是会经常有追兵杀到,所以我到了村中后,就启用了五合揽月阵,把追兵挡在外面。也正是因为如此……”
说着月娘神色黯然地摸了摸她苍老的面容,“我灵力损耗过度,容颜迅速老去。我不想让夫君看见我变丑衰老的样子,所以就离开了望月村。”说着月娘眼角又滑出两行珍珠泪,随后拭了拭眼角,深吸一口气,“不过反正如今他都已经过世了,再美的容颜又给何人看呢?”
与牧有些不忍地望着月娘,随后开口:“鲛人的灵力与其他妖不同,这些少女,是否因为望月村的山水受你的灵力影响,所以才诞生?”
“不错,因为我的灵力影响了望月村的山水,所以每隔十五年望月村就会诞生一个有妖族血脉的少女。而她们年满十五岁的时候,就会觉醒,因为她们并非纯血鲛人,灵力不够,若长期不居于水中便会死去。所以我便与相公定下契约,每隔十五年接她们回来。我与相公没有孩子,接回她们以后,我就让她们唤我娘亲。”
“夫人,”与牧突然郑重地朝月娘拱手开口,“看来一切都是一场误会,望月村的契约封印无法打开,村民不知契约上的真实内容,因时间久远,夫人接回少女便被谬传为了‘河神娶亲’。再加上这些年村中收成变差,所以村长托我们来查此案。如今看来,都是误会,不知夫人是否愿意带着契约与我们同去村中和村民解释一番?”
月娘摸了摸自己苍老的脸,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点点头。
“菱儿,帮我再拿一个面具吧!”随后她朝一个少女开口。
7
“娘,你别去,不是误会,不是误会,你别去!”就在此时,唤做小鱼儿的少女突然抱住月娘的双腿,固执地拦住月娘的去路。
“小鱼儿你在说什么?为什么不是误会?”月娘望着小鱼儿开口。
小鱼儿看了一眼与牧和织染,似乎有些忌惮,月娘见小鱼儿这般,望向与牧和织染的眼神也瞬间警惕,“你们不是真的捕快!?”随后月娘张开双手,把众少女都护在身后。
“夫人,这是我们的捕快令,我们确实是捕快,千真万确,就是来追查少女失踪一案的!”见月娘把少女护在身后,与牧赶紧拿出了捕快令,随后朝月娘身后的小鱼儿开口,“小鱼儿姑娘,你为何说不是误会,你是否还知道什么?”
小鱼儿担心地看了一眼月娘,随后咬咬牙开口:“这根本不是什么误会,是村长故意设计陷害娘的。他想借你们之手,杀了我娘!村长的那套‘新娘’和失踪的说辞不过是他用来骗村民的,他早就知道真相,他知道我们不是来做‘新娘’的。”
“我来的前一晚提前觉醒,村长看见了我落的珍珠泪,他才知道原来这些年送来的姑娘全都会落珍珠泪,于是他便起了贪念,故意用‘河神’娶亲的事情骗你们来,想让你们杀了娘,这样,以后村子里出生的带有鲛人血脉的姑娘,他就都可以据为己有,为他落珍珠泪了!这都是我亲耳听见的,千真万确!”
说着小鱼儿愧疚地转向月娘,“我来后,见您对第一任村长用情至深,每日都拿着他给您的定情信物,睹物思人,即使灵力衰弱至此,也不回东海修炼,替他守着这村子,可是如今村庄变成了这样,村子里的人误会您是妖,村长还千方百计设计想要杀了您,我实在怕您太过伤心,就……娘,对不起。”
说完,小鱼儿流着泪扑到月娘怀里。
月娘轻抚着小鱼儿,眸底一片死寂,“不怪你,不怪你。”
随后她抬起头,眸光狠厉地望着望月村的远方,“只是他们!好,好得很!一百年了,夫君走了一百年,我尽心尽力守着他们,想不到守出来的,却是一群贪图荣华,心狠手辣之辈,很好!很好!既然要杀了我,我还有何理由继续护着他们?!”
说着,月娘拿起妖印卷轴,推开小鱼儿,面色森寒地朝岸上而去。
众少女见状也纷纷追了上去,与牧和织染对望一眼,也赶紧跟上去。
片刻之后,月娘跃出水面,腾空站在一个水柱之上,水柱带着她飞快地来到望月村岸边,此时望月村的村民皆等在岸边,等待与牧和织染归来,村长更是着一身华服头戴一顶帷帽,拄着他的鱼首拐杖立在湖边的祭台上。
可是,很快村民便发现他们等来的不是织染和与牧,而是一个面目狰狞,披头散发,乘水柱凌空而来的老妇,村民们被吓得四处逃窜,纷纷躲回屋中。不一会儿,岸上已经只余拄着拐杖立在祭台上岿然不动的村长。
月娘看着祭台上的村长冷冷一笑,她身后,少女们和织染、与牧都相继赶到。与牧望着村长身上的华服和帷帽皱起眉头,不知村长为何突然做了这一身打扮?
月娘对着身侧赶来的少女微微一笑,“今日过后,我就带你们回家,回东海!”随后她高举手里的妖印契约,眸光冰冷地望着村长朗声开口,“此契约乃是我与我夫君江望所签,里面是我对他的承诺,虽然他不在了,但是我守约守诺,守了你们一百多年,但是如今!”
月娘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,“你竟然想欺师灭祖,想要算计杀了我,如此忘恩负义,狼心狗肺!你既负我,那这约,我也不必再守了!从今往后,你们便自生自灭吧!”说完,月娘狠狠一捏,妖印契约瞬间在她手中化为灰烬。
但是没有想到,片刻之后,望月村竟然开始山崩地裂,太湖中也开始掀起惊涛骇浪。
少女们都被眼前的惊变吓呆,织染和与牧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一番惊变。
只有月娘冷静地看着裂开的山体和山体中倾泻而下的泥流,冷冷开口:“这些年都是我把这些灾难挡在村落之外,把这里变成一片世外桃源,但是你们却依旧不满足,如今契约已毁,妖力不再,这些所有灾难自然全部重新降临这里,这是都是你们自作孽!”
祭台上的村长眼看树木、祠堂瞬间被倾泻的泥流纷纷淹没,他在一个又一个打来的大浪之中堪堪站稳,疯狂地朝村中大喊:“快逃,快逃!你们快逃啊!”
织染见泥流迅速迫近村落,村民又慌乱地逃了出来,赶紧甩出袖中的空中舟,空中舟瞬间在空中变大,与牧则拿出石剑注入灵力,御剑不停地往返于村民和空中舟之间,把一个个逃出的村民救上空中舟。
可是小小的空中舟实在载不下整个村子的人,许多村民见空中舟装不下更多的人,便自觉地把孩子都递到与牧面前,让他先救孩子;而许多行动不便的老人,见前有巨浪和后有泥流,又见孩子都一个接一个地上了空中舟,也都不再逃走,静静坐在屋前闭目念经。
众少女们见到这一幕,想起村里还有从前的玩伴,从前的亲人,她们都于心不忍,也纷纷变幻鱼尾,化成鲛人的模样,救起那些慌乱中刚跑到河边又被浪打入水中的村民。
尽管如此,依旧杯水车薪,几人力量在这番惊天巨变之前,显得那么渺小。
8
而至始至终,月娘都冷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突然,湖中一个大浪掀翻半个祭台,大水落下之后,没了帷帽的村长瘫坐在半个残碎的祭台上。月娘看见水中的村长,先是不可置信地呆立原地,随后捂着脸,又哭又笑地便要朝村长而去。
就在此时,水中几个浪又打了过来,月娘挥手挡开打向村长的浪,村长也若有所感朝这边望来,二人相望泪眼,无语凝噎。
片刻之后,月娘看见村长朝她欣慰一笑,挥挥手,随后她清晰地听见他说,快走。接着她看见村长踉跄着大步朝村中而去。月娘突然若有所悟,眸中滚落两行珍珠,她张了张嘴,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。
就在此时,裂开的山上突然有巨石滚落,巨石携着泥流马上要将整个村落淹没!
看着滚落的泥流即将淹没那个朝村中而去的身影,月娘咬咬牙,眸中落出数颗珍珠,她大喝一声,把身下的水柱升到最高处,她立在水柱的顶端,朝大浪中不断救起村民的少女们大喊:“我可以留在这里,但你们,一定要回到东海去!”
说完她身下的水柱突然开始吸起了许多泥土,碎石,随着水柱越变越大,月娘的身形也在空中不断变大,最后她露出漂亮的鱼尾,变成了鲛人的模样,可是片刻之后,水中的吸起的那些泥土和碎石很快就包裹住了她漂亮的尾巴,并融入了她的身体。
在泥土没过她的喉咙之前,月娘用尽最后的声音大喊了两声:“江望!江望!”
接着她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泥人倒在地上,泥人环住整个望月村,然后化成了一座环形山,山把望月村环在其中,洪水,泥流都挡在其外。
山外是满目疮痍,山内还是那个宁静的望月村。
一场灾难,瞬息而来,又在瞬息之间平定,前一刻还在纷纷逃命的望月村村民,此刻看着眼前宁静的村庄和环抱村庄的大山先是震惊,随后都张了张嘴,却又不知该说什么。
而村长看着月娘化作的大山,先是扔掉拐杖,随后疯狂地朝大山跑去,他失语地拍打着大山,挖开山上的碎石和泥沙,直到双手血肉模糊。
村民们皆以为村长受了惊吓,于是纷纷上前拉住他,村长又好似突然想到什么,他撞开村民,转头疯狂地跑入水中。接着,他从湖中摸出一把珍珠,又哭又笑地把珍珠捧在心口,坐在湖中,张嘴无声地哭泣。
小鱼儿鄙夷地望着捧着珍珠的村长,珍珠梦碎,才会疯魔吧,随后她拉着少女们纷纷游到远处,村民则扶着失常的村长回到了屋中。
片刻之后,安顿好村长的村民从屋中出来朝织染和与牧磕头,接回了自己的孩子,随后他们不舍地望了望已经化成鲛人的少女们,朝她们挥手告别。不一会儿,岸上的村民全部回到屋中,整理大灾之后的村庄,岸边已经只剩下一个少女,她就是昨晚本该被接到太湖水草花园的小莲。
水中的小鱼儿朝她招招手,小莲笑了笑,然后大步跑入湖中,不一会儿她也在湖中变成了鲛人的模样。
“今后你们有何打算?”与牧问少女们。
小鱼儿悲伤地望了望远处月娘化作的大山,“娘亲已逝,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,但这都是她的选择。她生前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回到东海去,如今这里没有妖力再保护,今后也不会再诞生有妖族血脉的孩子,我们自然是回到东海去。”
与牧点点头,“一路保重。”
小鱼儿点点头,随后少女们迎着骄阳朝与牧和织染挥手告别,一路向东而去。
与牧望了望月娘化作的大山,又望了望村长屋子的方向若有所思,片刻之后他来到村长的屋子跟前,看见屋中神色呆滞的村长,犹豫片刻,终是和织染转身离开。
三日后,与牧独自一人乘船再次来到望月村,他来到村长屋前,见村长不在屋中,他便寻到了后院。
后院中,村长独自一人,手里捧着一把珍珠,坐在一棵已经枯萎的红果子树下。
见与牧到来,村庄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与牧,又继续抬头望着红果子树。
许久之后,村长用沙哑的声音开口:“大人是还有什么案子要查吗?”
与牧却摇摇头,“我是想来证实一些事。”
“大人想证实什么?”
“你就是江望,望月村的第一任村长,月娘的相公对吗?”
村长没有回头也没有做声,与牧继续开口:“你做了这么多,不惜算计我们,不惜以整个村子覆灭为代价,就是想还她自由对吗?”
“可是,她不仅没有自由,还永远地留在了这里!”村长突然激动地捶胸痛哭,手里的珍珠也洒了一地,“我曾答应过爹,要替他守好唐军铁骑的七家九族,我用自己把她困在了这里,可是她已经为这里付出太多、太多了……一百年了,我应该给她自由。她本应该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鲛人!她不应该被我困在这里!”
9
那一年他救了她,她说她是妖,可以实现他一个愿望,然后她问他的愿望是什么?
他说,我的愿望就是你永远也不要再受伤,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鲛人。
她动容,问他如果我要的不是自由,只想不被追杀呢?
他说,那你留下来,我来保护你。
可是,这些年终究是她护了他,护了他的九族,还护了他族中的子子孙孙。他曾想还她自由,用自己的死,给她解脱,但是她没有走,她守着他们的承诺,守了一百年。
这些年,他眼见村中的收成越来越不好,他知道,她已经越来越衰弱了,她必须离开这里,重新回到东海修炼,他不惜以毁灭整个村落为代价,背弃对爹爹的誓言,想还她自由,可是,他还是,害了她呀!
村长捶胸恸哭了许久,终于弯下身子,一颗一颗地把珍珠捡起来,捧在手心里,贴在胸口,许久之后,他朝与牧开口:“我究竟是何处露了破绽,让大人看出我是江望的呢?”
“你有许多处破绽。比如我第一次见到那七块令牌的时候,你的回答就不自然;还有月娘来时,你竟带着帷帽;还有最后月娘选择化山时看你的眼神……不过,”与牧突然话锋一转,“这都不是我的理由,我的理由是,我们见过。”
说着与牧走到村长旁边坐下,“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熟悉,后来知道你是唐军铁骑的后人,以为你是面貌与你先人相似,但后来,我发现这张脸我确实见过,我见过少年时的你,江望。”说着与牧转向江望,随后眸光变得杳远,“你还记不记得你们当年逃难之时,在江边遇见的那个钓鱼的少年?”
“那个少年是……”村长惊诧地望向与牧。
与牧点点头,“不错,当年为你们指路,用万苇助你们渡江的少年就是我。”
村长久久凝望着与牧,突然站起身,“有生之年,还能再遇大人,实乃老朽之幸。”说完便对与牧深深一拜。
与牧扶起村长,然后指着那棵枯萎的红果子树开口:“这些年你就是靠它活下来的?”
“大人认得此树?”
“嗯,不死国的不老树,人间的很多地方,叫它万寿无疆。”
村长也抬头望着红果子树,“我并不知它叫什么,只知这是父亲当年救下的一位自称来自不死国的人送给父亲的,那人告诉父亲这树上的果子可以延年益寿。”
说着,村长摸了摸树上枯萎的红果子,“人,百年一生,妖,百年一岁。我与月娘之间,族类不同,所以,也隔着许许多多的百年。我一直希望我可以活得久一点,可以多陪她一些时日,不要在我离去以后,留她独自一个人面对万世的孤独。所以多年来我一直吃此树结出的果子,或许也有月娘妖力的滋养,也或许是这果子真的有效,我老去得很慢。”
“但是我没有想到,月娘却是先离开的那一个。她离开我,到太湖住下,她说是为了那些妖族血脉的孩子,直到后来,我容颜慢慢老去,我才逐渐明白,她只是不希望我看见她变丑变老的样子。可是,这个傻瓜啊,变老变丑又如何呢,她还是我的月娘。”
说着,村长的眼角又涌出两行泪,“这些年,我假装衰老故去,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,想尽办法隐瞒村民,用各种身份在村中活了一百年,我既希望自己可以望着她久一些,又希望她可以放弃我去寻找自由,但终究是我害了她,让她永远留在了这里。”
与牧长叹了一口气望着院外的大山,“她化山守的是村子,但其实,她想护的不过是你一个人罢了!或许,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个结局。”
村长终于忍不住,又放声大哭起来。
与牧望着他良久,站起身准备离开,这时,村长却叫住了他,“大人,老朽还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你说。”与牧没有回头。
“老朽听闻人死后有魂,我希望我故去的那一日,大人能带着我去东海,我希望我死后,能替她守着那些有妖族血脉的姑娘们。她守着这里,我便要替她守着那些孩子。”
她守他百岁,那他,便守她到灰飞烟灭的一天。
与牧忍住发酸的鼻子点点头。
门外,织染已经等在岸边许久,与牧上前,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听药师官说你来了,就跟来了。找到你要的真相了?”
与牧点点头,随后抬头问织染:“你觉得族类不同,真的不能相恋吗?”
织染皱了皱眉头,“自然不能,自古以来人妖不能相恋,仙凡不能相恋,神与妖更是不能相恋。你看江望和月娘,他想不负村民,又不负月娘,但世间哪有两全之法,不负使命,又不负心爱之人?”
“但,若真有两全之法呢?”
“天道规则,便是没有两全之法。”
与牧没有再开口。
二人回到六扇门的时候,与牧没有进去,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灯市上看着天边的晚霞,直到晚霞铺天,到最后一抹日光(原标题:《妖界捕快之水中妖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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