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庄小莲池的秘密韩剧(小莲池的秘密 豆瓣)
暮色如一块浸满墨汁的粗布,沉沉压在青石村上空。
阿秀倚着门框,望着在院中劈柴的丈夫陈三,嘴角扯出一抹讥诮。
那男人后背微驼,斧头起落间带着几分迟疑,木屑纷飞如他卑微的人生。
“当家的,柴劈完了吗?”阿秀的声音裹着寒霜。
陈三抹了把额头的汗,转身时衣角扫过柴堆,惊起几只蛰伏的蟋蟀。
他张了张嘴,终究没敢辩解昨夜偷喝半碗米酒的事。
忽然,村头传来急促的犬吠。
阿秀皱起眉头,正要呵斥陈三去查看,却见村口腾起滚滚烟尘。
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地面,震得窗棂簌簌作响。
陈三手中的斧头“当啷”落地,他脸色煞白地望向村道,那里正涌来一群黑压压的骑手。
“土匪!”不知谁喊了一嗓子,整个村子瞬间炸开了锅。
阿秀只觉双腿发软,后背撞上门板发出闷响。
陈三却突然箭步冲来,粗粝的手掌攥住她手腕:“快进地窖!”
地窖口在灶房后的柴堆下,陈三掀开盖板时,阿秀瞥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。
往日那个畏畏缩缩的男人,此刻脊梁竟挺得笔直,像株在狂风中不肯低头的老松。
土匪的叫骂声越来越近,陈三突然转身,从墙角抄起根生锈的铁锹。
“你疯了?”阿秀拽他衣袖,指甲深深掐进粗布里。
陈三却将她往地窖推,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决绝:“你躲好,天亮前别出来。”地窖盖板重重合上的刹那,阿秀听见头顶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,混着土匪的狂笑与村民的惨叫。
黑暗中,阿秀蜷缩在霉味浓重的地窖里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她忽然想起三年前成亲那日。
陈三挑着红绸盖头的花轿,在山路上摔得满身是泥,却死死护着轿子不让她沾半点尘土。
那时她嫌他木讷,嫌他连句吉祥话都说不利索,却不知这男人把所有的勇气都藏在了结痂的掌心里。
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,阿秀听见土匪头子在喊:“把值钱的都交出来!
否则烧了这破村子!”火把的光亮透过地窖缝隙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她突然听见陈三的声音,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冷冽:“各位好汉,村里的粮都在东头仓房,我带你们去。”
阿秀的心跳陡然加快。
陈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混着土匪的马蹄声与铁链拖地的声响。
她突然意识到,这个总在她面前低头的男人,此刻正用单薄的脊梁扛着整个村子的生死。
地窖缝隙漏进的光忽然晃动起来,她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,刀剑相击的铮鸣刺得耳膜生疼。
不知过了多久,地窖盖板被掀开一线。
陈三沾满血污的脸出现在光里,左臂用布条胡乱包扎着,血迹正从指缝间渗出。“出来吧,”他声音沙哑,“土匪走了。”
阿秀爬出地窖时,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捂住嘴。
村口的老槐树被拦腰斩断,焦黑的枝桠指向夜空,像只垂死的巨兽。
陈三带她往家走,一路上都是被翻倒的家具和散落的粮食。
有户人家的窗纸被捅破,露出里面蜷缩的老人,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火光。
“你……”阿秀刚开口,就被陈三打断。
他突然蹲下身,从地上捡起半块玉佩。
月光下,玉佩上的并蒂莲被血渍染得模糊,却仍能看出精致的雕工。“这是张婶家的,”陈三的声音发颤,“她儿子去年进京赶考,就留了这个给她。”
阿秀望着男人佝偻的背影,忽然发现他后颈有道新添的刀伤,皮肉外翻着像张开的嘴。
她想起方才在地窖里,听见的打斗声中混着某种野兽般的嘶吼,现在想来,那竟像是从陈三喉咙里发出的。
“你受伤了。”阿秀伸手去碰他伤口,却被陈三侧身避开。
他低头看着玉佩,忽然轻声说:“我爹当年就是被土匪杀的。”月光照在他脸上,阿秀这才看清他眼角的细纹里,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往事。
那夜之后,青石村开始流传各种说法。
有人说看见陈三独自拦在村口,手中铁锹染得通红;有人说土匪撤退时,有个独臂土匪哭着喊“三哥饶命”。
阿秀每次想问,陈三却总用沉默堵住她的嘴。
他依旧每日劈柴、喂鸡,只是后颈的刀伤结痂后,留下道蜈蚣似的疤痕。
直到深秋某日,村口来了个衣衫褴褛的游方道士。
那道士盯着陈三看了半晌,突然抚掌大笑:“好个一念成魔,一念成佛!”阿秀正要呵斥,却见道士从袖中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半截断箭,箭头上刻着个模糊的“陈”字。
“二十年前,青州城破时,有个守城军士用这箭射穿了土匪头子的眼睛。”道士将断箭放在陈三掌心,“后来那军士失踪,有人说他当了逃兵,有人说他疯了。”
陈三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,断箭“当啷”落地。
阿秀望着丈夫骤然苍白的脸,忽然想起成亲那夜,陈三醉醺醺地对她说过,他爹是守城兵,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箭。
当夜,阿秀在陈三的旧木箱底发现个油布包。
里面是张泛黄的军籍文书,和半块染血的虎符。
文书上的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,守城将领那一栏,写着“陈振海”三个字。
阿秀的手指抚过“振海”二字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抽气声。
陈三不知何时站在门口,月光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他望着阿秀手中的虎符,忽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那年城破,我带着几个弟兄突围,半路被土匪截住……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,喉结上下滚动着,像是要把什么咽回肚子里。
阿秀突然冲过去,紧紧抱住丈夫。
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柴火味,混着淡淡的血腥气。
这个总在她面前低头的男人,此刻正用结满老茧的手掌,轻轻拍着她的背,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雏鸟。
“后来呢?”阿秀的声音带着哽咽。
陈三沉默许久,才轻声说:“我醒来时,土匪寨里正在分赃。
有个孩子……和我家狗儿一般大。”他的手指突然攥紧,指节泛出青白,“我杀了那个土匪头子,带着孩子们逃了出来。”
阿秀这才想起,成亲那年陈三曾提过,他有个弟弟在战乱中走失了。
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在地上画出一道道银线。
陈三的后颈疤痕在光中忽明忽暗,像条蛰伏的龙。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阿秀抬头望着丈夫。
陈三却转身望向窗外,那里有株新栽的桃树,在秋风中瑟瑟发抖。“我怕吓着你,”他的声音很轻,“也怕……你会嫌弃我。”
阿秀突然想起土匪来袭那夜,陈三转身时眼中的寒光。
那绝不是个懦弱男人该有的眼神,倒像是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。
她伸手去拉陈三的手,触到满掌心的茧子与旧伤。
这些年来,她嫌弃他木讷,嫌弃他无能,却不知这双手曾沾过多少鲜血,又护着多少人的性命。
窗外忽然响起夜枭的啼叫,陈三的身体微微一颤。
阿秀将他冰凉的手掌贴在脸上,忽然轻声说:“明天,我们去看看张婶吧。
她儿子该中举了。”
陈三怔怔地望着妻子,眼角有泪光闪烁。
二十年了,他第一次敢在别人面前挺直脊梁。
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罪孽与愧疚,此刻都随着阿秀掌心的温度,渐渐消融在秋夜的凉风里。
村口的打更声远远传来,陈三忽然笑了。
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,几分苦涩,却不再有往日的怯懦。
阿秀望着丈夫,忽然发现他鬓角已有了白发,在月光下泛着银光。
这个被她嫌弃了半生的男人,此刻正用最温柔的姿态,护着她与这个破碎的村庄。
远处山峦的轮廓渐渐模糊在晨雾中,阿秀将头靠在陈三肩上。
她终于明白,真正的勇气不是永不低头,而是在深渊中仍能紧握光明。
而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,终将在某个清晨,化作滋养新生的露水。
残月西沉,青石村后的断龙崖腾起幽蓝雾气。
阿秀攥着陈三的旧衣角,望着崖底翻涌的煞云,那云中隐约可见残破的旌旗与断裂的兵戈。
自那夜土匪来袭后,每到子时,崖底便传来金戈交鸣之声,混着凄厉的鬼哭,震得村中老井都泛起血沫。
“当家的,这崖底……”阿秀话音未落,陈三已将桃木剑横在胸前。
剑身裂纹纵横,却是二十年前从土匪寨密室寻得的,剑柄处刻着半枚残缺的茅山符印。
他忽然转身,将块羊皮地图塞进阿秀手中:“若天明前我没回来,你就往北走,去茅山找清虚道长。”
阿秀正要开口,崖底煞云突然裂开道缝隙。
无数青面獠牙的阴兵涌出,铠甲上凝结着冰霜,手中长戈滴着暗红血水。
为首的将军骑匹白骨战马,半边脸孔是森森白骨,另半边竟与陈三有七分相似。
“振海兄,二十年了,该还债了!”那鬼将声音如金属刮擦,手中长刀劈出道血色月牙。
陈三猛地推开阿秀,桃木剑上燃起幽绿火焰,竟与鬼将的刀光撞作一团。
火光中,阿秀看见丈夫后颈的疤痕泛起金光,化作条盘踞的龙纹。
崖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,阿秀跌坐在地,羊皮地图从怀中滑落。
月光照亮地图边缘的朱砂小字——“断龙崖下,镇压着青州城破时殒命的十万英魂”。
她突然想起道士说过的话,二十年前青州城破,守城将领陈振海率三百死士跳崖殉国,尸骨至今未寻。
鬼哭声震得阿秀耳膜生疼,她看见陈三的桃木剑寸寸碎裂,却仍死死抵住鬼将的刀锋。
剑身碎片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,那些符咒竟在吞噬鬼将的阴气。
鬼将的白骨马突然人立而起,前蹄踏碎崖边青石,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骷髅头。
“当年你为保百姓,带我们诈降土匪!”鬼将的独眼中燃起幽蓝鬼火,“可为何要独活?
为何要当这缩头乌龟二十年!”刀光暴涨,陈三的左肩被削去块血肉,露出森森白骨。
阿秀尖叫着扑上去,却被阴风卷得撞在崖壁上。
血雾中,陈三突然咬破舌尖,将精血喷在残剑上。
剑身重燃的火焰化作凤凰形态,双翼展开时照亮整个崖底。
阿秀看见无数阴兵铠甲上的冰霜消融,露出下面腐烂的皮肉。
那些皮肉正在蠕动,竟要重新拼凑成完整的躯体。
“阿秀,闭眼!”陈三的吼声震得阿秀双耳流血。
她下意识合眼,却听见剑鸣与鬼啸交织成网。
再睁眼时,只见陈三悬在半空,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金甲神将虚影。
神将手中长枪刺出,竟将鬼将连人带马钉在崖壁上。
煞云突然剧烈翻涌,无数黑手从云中伸出,抓住神将的虚影拼命撕扯。
陈三的身体开始龟裂,皮肤下透出诡异的金芒。
阿秀这才发现,他每道伤口里都嵌着半枚铜钱,那些铜钱组成个残缺的阵法,正将他的生机源源不断输向神将。
“当年城破,我带着三百弟兄诈降土匪。”陈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“本想里应外合,却中了土匪巫师的咒术。
弟兄们的魂魄被锁在断龙崖,我的肉身成了活尸……”他突然剧烈咳嗽,喷出的血沫中混着铜钱碎片。
阿秀疯狂扑向阵法,却被无形的力量弹飞。
她看见陈三的头发正在变白,皮肤下涌动的金芒越来越亮。
鬼将突然发出凄厉的笑声:“好个茅山禁术!
以活尸之躯养十万阴兵,陈振海,你比我们更像恶鬼!”
崖底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,阿秀转头望去,只见无数半透明的身影从煞云中爬出。
那些身影穿着残破的铠甲,手中兵器却闪烁着灵光。
他们跪在陈三脚下,齐声高呼:“将军!”声音震得崖壁簌簌落石,惊起夜栖的寒鸦。
陈三的身体开始透明化,金甲神将的虚影却愈发凝实。
他低头望着阿秀,眼中第一次有了完整的情绪:“二十年前,我本该随弟兄们赴死。
可土匪寨里那些孩子……和你……”话音未落,鬼将突然挣脱长枪,手中刀化作黑蟒扑来。
阿秀不知哪来的勇气,抓起块碎石砸向黑蟒。
碎石在半空化作火流星,竟将黑蟒烧出焦痕。
陈三趁机结印,身后神将长枪再刺,这次贯穿了鬼将的胸膛。
鬼将的身体开始崩解,化作漫天冰晶,冰晶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——正是二十年前战死的青州将士。
“将军,时辰到了。”一个半透明的老兵突然开口,他铠甲上的血渍已化作朱砂符文。
其他阴兵纷纷起身,手中兵器化作光点没入陈三体内。
陈三的身体彻底透明,唯有眼中金芒愈发炽烈。
他转头望向阿秀,嘴角竟浮现出解脱的笑意。
煞云突然剧烈收缩,崖底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。
阿秀看见无数锁链从地底升起,缠绕住正在消散的阴兵。
陈三突然冲她大喊:“快走!
这崖要塌了!”他双手结印,身后神将化作金光没入他眉心。
下一刻,整个断龙崖开始崩塌,巨石如雨点般坠落。
阿秀在滚石中疯狂奔逃,身后传来陈三的咆哮。
那声音不再是她熟悉的怯懦,而是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。
她回头望去,只见陈三悬在崩塌的崖壁上,周身环绕着十万阴兵的虚影。
那些虚影正化作流光,注入他手中的桃木残剑。
“以吾之魂,镇尔之魄!”陈三的声音响彻天地。
残剑突然暴涨,化作百丈长的金光巨剑。
巨剑劈下时,阿秀看见无数锁链被斩断,阴兵们的面容在光中逐渐清晰。
他们对着陈三行军礼,身影化作光雨消散在晨曦中。
崖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,阿秀被气浪掀飞。
等她再睁开眼时,只见断龙崖已化作深不见底的巨坑,坑底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铠甲与兵器。
坑中央立着块石碑,碑文用朱砂写着“忠魂冢”,落款处是“茅山第三十七代掌门清虚”。
阿秀踉跄着走到坑边,忽然发现石碑背面刻着行小字:“陈振海将军肉身虽殁,然以活尸之躯镇压十万阴兵二十载。
今阴兵得渡,将军亦当归位。”她突然想起陈三塞给她的羊皮地图,展开后发现背面有幅阵图,正是茅山禁术“以魂养魄”的阵法。
坑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,阿秀看见无数光点从巨坑升起。
那些光点在空中汇聚成巨大的凤凰,凤鸣声中,陈三的身影在光中浮现。
他穿着完整的金甲,手中残剑已化作流光长枪,眉心处有道龙形印记。
“阿秀……”陈三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温柔,却不再有半分怯懦。
他伸手想要触碰阿秀,指尖却穿透她的身体。
阿秀这才发现,陈三的身影正在消散,化作点点星光没入她手中的羊皮地图。
“当家的!”阿秀疯狂扑向星光,却只抓住把冰凉的空气。
地图上的阵图突然亮起,浮现出陈三最后的留言:“吾妻阿秀,见字如面。
二十年前城破,吾本该殉国。
然土匪寨中三百孩童无辜,吾不得不诈降。
后中巫咒,肉身成活尸,魂魄困断龙崖。
今阴兵得渡,吾亦该归位。
勿念,珍重。”
星光彻底消散时,阿秀发现手中多了枚玉佩。
玉佩上的并蒂莲已化作双龙戏珠,龙眼中流转着金芒。
她将玉佩贴在胸口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清越的钟声。
钟声中,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,在她头顶组成巨大的凤凰虚影。
青石村的老井突然喷出清泉,井水中浮现出陈三的身影。
他穿着粗布短打,正弯腰劈柴,斧头起落间带着熟悉的迟疑。
阿秀望着水中的倒影,突然露出释然的微笑。
她将玉佩系在腰间,转身往茅山方向走去。
晨光中,她的背影渐渐与朝阳融为一体,唯有腰间玉佩的金芒,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照亮了整片山崖。
三年后,茅山掌门清虚道长收到封血书。
书信上用朱砂画着断龙崖的阵图,阵眼处嵌着半枚带血的铜钱。
清虚抚须长叹,命弟子在忠魂冢前立起新碑。
碑文是阿秀亲笔所书:“夫陈振海,字三,以活尸之躯镇阴兵二十载。
今阴兵得渡,将军魂归天地,唯留此碑,证人间正气长存。”
是夜,守碑弟子听见崖底传来金戈交鸣之声。
他壮着胆子望去,只见十万金甲阴兵列阵而过,为首的将军骑着白骨战马,铠甲上凝结着冰霜。
将军怀中抱着个女子,女子腰间玉佩流转着金芒,照亮了整个断龙崖。
茅山云雾缭绕的清晨,阿秀跪在忠魂冢前,手中玉佩的金芒穿透晨雾,映得碑文朱砂如血。
守碑弟子突然踉跄着奔来,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,口中喃喃:“阴兵过境……百鬼夜行……”阿秀猛然起身,腰间玉佩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,震得山间松涛骤停。
云雾深处传来马蹄声,阿秀看见白骨战马踏雾而来,马背上的将军铠甲凝结着冰霜,手中长戈滴着暗红血水。
可当将军抬手掀起面甲时,露出的是陈三那张布满沧桑的脸。
只是此刻他双目赤金,眉心龙纹活过来般游走,周身环绕着十万阴兵的虚影。
“阿秀,时辰到了。”陈三的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,却夹杂着难以察觉的温柔。
他身后阴兵突然齐声高呼:“将军!”,声浪震得崖边巨石滚落。
阿秀这才发现,那些阴兵铠甲上的冰霜已化作血色符文,手中兵器闪烁着灵光,分明是即将渡劫的征兆。
清虚道长突然御剑而来,道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。
他望着陈三周身环绕的阴兵,脸色骤变:“陈将军!
你以活尸之躯镇压阴兵二十载,本该功德圆满。
可如今阴兵即将渡劫,你若再执迷不悟,必遭天谴!”
陈三却突然大笑,笑声中带着二十年的压抑与苦涩。
他手中长戈突然化作流光,没入崖底忠魂冢。
刹那间,冢中升起百丈金光,金光中浮现出无数将士的面容——正是二十年前青州城破时殒命的英魂。
“道长可知,这十万阴兵为何二十年不得超生?”陈三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,他周身阴兵同时举起兵器,在空中组成巨大的八卦阵图。
阵图中央,阿秀看见自己腰间玉佩的金芒与阵图产生共鸣,无数光点从玉佩中涌出,注入阵图。
清虚道长突然脸色惨白,手中拂尘无风自动:“你……你竟将魂魄与阴兵阵法相连!
当年茅山禁术‘以魂养魄’,本该是镇压邪祟,你却用来……”话音未落,崖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,无数黑手从地底伸出,抓住正在成型的八卦阵图。
阿秀这才看清,那些黑手竟是由无数骷髅头组成,每个骷髅眼中都燃着幽蓝鬼火。
陈三突然挥动长戈,戈锋所过之处,黑手纷纷化作飞灰。
可更多的黑手从地底涌出,竟将部分阴兵拖入地底。
被拖走的阴兵发出凄厉惨叫,铠甲上的血色符文开始黯淡。
“阿秀,取我剑来!”陈三突然暴喝。
阿秀腰间玉佩突然飞出,化作把流光长剑落入她手中。
剑身铭刻着“振海”二字,正是二十年前陈振海将军的佩剑。
阿秀握剑的刹那,无数记忆涌入脑海——她看见陈三在土匪寨中装疯卖傻,看见他深夜用精血喂养阴兵,看见他后颈的龙纹如何一点点吞噬他的生机。
剑锋突然燃起幽绿火焰,阿秀本能地刺向地底。
火焰所过之处,黑手纷纷退避,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骷髅阵。
骷髅阵中央立着具青铜棺椁,棺椁上刻着茅山失传的镇魂咒。
清虚道长突然惊呼:“这是二十年前失踪的茅山镇派至宝——九幽锁魂棺!”
陈三突然化作金光没入长剑,阿秀只觉手中剑柄发烫。
剑身浮现出陈三的面容,他眼中金芒暴涨:“阿秀,斩断棺椁与地脉的连接!”阿秀闻言挥剑,剑锋劈开棺椁的瞬间,无数黑气冲天而起。
黑气中浮现出张扭曲的人脸,正是二十年前给土匪寨下咒的巫师。
“陈振海!
你竟敢坏我好事!”巫师的声音带着金铁刮擦的刺耳声,他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骷髅法相。
法相手中握着条血色锁链,锁链另一端缠绕着正在消散的阴兵。
阿秀看见被锁链缠住的阴兵中,有个半透明的身影特别熟悉——竟是当年在土匪寨救下的那个孩子。
剑锋突然发出龙吟,阿秀脑海中浮现出陈三传授的剑诀。
她闭目凝神,剑身幽绿火焰化作凤凰形态,双翼展开时照亮整个崖底。
凤凰清啸着冲向骷髅法相,所过之处黑气尽散。
可当凤凰即将触及法相时,巫师突然抛出面铜镜,镜中射出道血光,竟将凤凰定在半空。
“二十年了!”巫师的声音带着癫狂,“我每日以阴兵怨气滋养九幽锁魂棺,就等今日十万阴兵渡劫时,夺取他们的魂力!”他手中锁链突然暴涨,将更多阴兵拖入血光之中。
被拖走的阴兵发出惨叫,铠甲上的血色符文化作黑烟消散。
阿秀突然感到腰间玉佩发烫,低头时看见玉佩上的双龙正在游动。
她想起陈三塞给她玉佩那夜说的话:“若遇生死关头,就对着玉佩喊三声我的名字。”此刻生死悬于一线,阿秀顾不得许多,对着玉佩嘶声大喊:“陈振海!
陈振海!
陈振海!”
玉佩突然炸裂,化作两条金龙冲天而起。
金龙所过之处,血光纷纷退避,竟在崖底撕开道裂缝。
裂缝中传来清越的钟声,钟声里浮现出无数道人虚影——竟是历代茅山掌门的魂魄。
道人虚影同时结印,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太极图,将骷髅法相镇在中央。
陈三的声音突然在阿秀耳边响起:“用剑引金龙!”阿秀本能地挥动长剑,剑锋所过之处,金龙化作流光没入剑身。
剑身“振海”二字突然亮起,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咒。
那些符咒脱离剑身,在空中组成巨大的锁魂阵,竟将巫师与九幽锁魂棺一同封印。
锁链断裂的脆响接连传来,被困的阴兵纷纷挣脱。
他们对着阿秀行军礼,铠甲上的血色符文化作光点没入她体内。
阿秀只觉浑身经脉胀痛,眼前浮现出陈三的身影。
他穿着完整的金甲,手中长枪指着巫师:“二十年前你以邪术害我青州百姓,今日该还债了!”
长枪刺出的刹那,阿秀看见无数记忆碎片。
她看见陈三在土匪寨中如何装疯卖傻,看见他深夜用精血喂养阴兵,看见他后颈的龙纹如何一点点吞噬他的生机。
最后片记忆里,陈三抱着濒死的阿秀,将魂魄一分为二——一半镇压阴兵,一半化作玉佩守护她。
“阿秀,该醒了。”陈三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,他长枪化作流光没入阿秀眉心。
阿秀猛然睁眼,发现自己正躺在忠魂冢前,手中长剑已化作玉佩。
清虚道长与守碑弟子都昏迷在地,唯有崖底的八卦阵图还在微微发光。
远处传来鸡鸣,晨雾开始消散。
阿秀起身时,发现玉佩上的双龙已化作并蒂莲,只是莲心中多了两滴金红血珠。
她将玉佩贴在胸口,忽然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:“将军夫人……将军夫人……”
山道传来脚步声,阿秀转头望去,只见个白衣道童捧着封信走来。
信封上用朱砂画着茅山符印,拆开后是清虚道长的亲笔:“阿秀姑娘,昨夜之事我已禀明掌门。
陈将军以魂养魄二十载,功德圆满,今特许其阴兵入轮回。
然将军魂魄已与阵法相连,需有人镇守忠魂冢百年,方可……”
阿秀突然将信纸揉成团,转身望向崖底。
十万阴兵的虚影正在晨光中消散,可她分明看见陈三站在队伍最前方,对她露出熟悉的微笑。
那微笑里没有怯懦,没有压抑,只有二十年来从未展现过的释然。
“当家的,我等你。”阿秀将玉佩系在腰间,对着崖底轻声说道。
玉佩突然发出清鸣,崖底忠魂冢的碑文亮起金光,在空中组成行小字:“百年之约,生死相随。”
是夜,阿秀在冢前结庐而居。
每当子时,崖底便传来金戈交鸣之声,混着阴兵的操练声。
她总是点着油灯,就着月光缝补衣物。
针线穿过粗布时,她仿佛看见陈三穿着她缝的衣裳,在阴兵阵前指点江山。
三年后的中元节,茅山掌门亲自率弟子前来。
他们看见阿秀正在冢前焚烧纸钱,火光中浮现出陈三的虚影。
虚影接过纸钱时,阿秀腰间玉佩突然发出龙吟。
掌门望着玉佩上的双龙,长叹道:“陈将军好福气,得此佳人百年守候。”
阿秀却只是微笑,她望着崖底渐渐成型的轮回门,门中传来阴兵的欢呼。
陈三的虚影突然变得凝实,他对着阿秀行军礼,铠甲上的血色符文化作红绸。
红绸飘向阿秀时,化作件大红嫁衣,正是二十年前成亲那日她穿过的样式。
“将军夫人,该上路了。”守门阴将的声音带着笑意。
阿秀抚摸着嫁衣上的并蒂莲,突然将玉佩按在眉心。
玉佩化作流光没入她体内,她只觉浑身经脉舒畅,仿佛年轻了二十岁。
轮回门中传来清越的钟声,阿秀看见无数光点从门中涌出。
光点中浮现出陈三的身影,他穿着完整的金甲,手中长枪指着轮回门深处:“阿秀,来世我还当你的将军。”
阿秀提起裙摆,大步走向轮回门。
门中光芒吞没她的瞬间,她听见清虚道长的惊呼:“魂魄双修!
她竟以凡人之躯修成了魂魄双修之术!”
忠魂冢前,十万阴兵的虚影同时行礼。
他们的铠甲化作光雨消散在空中,唯有阿秀留下的那盏油灯还在燃烧。
灯芯突然爆出朵灯花,映得碑文朱砂愈发鲜艳。
山风拂过时,油灯中浮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——正是陈三与阿秀,他们并肩走在开满并蒂莲的路上,手中长剑与玉佩的金芒照亮了整个轮回。
而断龙崖底的忠魂冢,早已化作片并蒂莲池。
每逢月圆之夜,池中便会浮现出两个身影。
他们一个持剑,一个握玉佩,在莲池中追逐嬉戏。
莲叶上的露珠折射着七彩光芒,映得整个山谷如同仙境。
有采药人曾远远望见过,说那男子眉心有道龙纹,女子腰间玉佩流转着金芒,分明是神仙眷侣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