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起来看流星雨3结局(一起来看流星雨结局是啥)
3
从暗道出去,路途艰辛而漫长。翻过几座光秃秃的、寸草不生的荒山,涉过几条散发着恶臭的锈红色溪流。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少... 每当遇到无法逾越的天堑或感觉追兵临近时,沈清梧便咬牙强运那“借道地脉”之术。她将体内狂暴的转化之力与一丝怨气混合,艰难地注入脚下。前方景象瞬间扭曲,两人如同沉入粘稠的地底,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向前穿行。过程短暂却痛苦万分,仿佛有无数根须在血肉中疯狂生长穿刺。每次穿行结束,她身上的木纹便深一分,蔓延范围也大一分,脸色也愈加惨白。阿烬只能紧紧搀扶着她,眼中满是担忧与痛惜。几天后,他们进入了一片更加荒凉、死寂的山脉...
冰冷的河水刺骨,激流裹挟着碎石和断裂的骸骨,狠狠撞击着沈清梧和阿烬的身体。沈清梧死死抓着阿烬的胳膊,另一只手拼命划水,试图对抗那强大的吸力。左小腿处,那新生的木质化皮肤如同被烙铁烫过,灼痛钻心,每一次水流冲刷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。阿烬则咬紧牙关,用尽全身力气蹬水,怀中的幽冥罗盘隔着湿透的衣物,依旧散发着固执指向北方的微震。
不知被冲了多远,水流终于稍缓。两人挣扎着爬上一片湿滑的、布满苔藓的河滩,瘫倒在地,剧烈地喘息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浓重的腐朽气息。四周一片死寂,只有水流的呜咽和远处隐约传来的、如同鬼哭般的风声。
沈清梧挣扎着坐起,借着不知从何处透下的微弱天光,看清了眼前的一切。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,穹顶高悬,怪石嶙峋,如同巨兽的肋骨。他们所在的河滩,只是这巨大空间边缘的一小片泥泞之地。目光所及之处,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——
河滩向前延伸,密密麻麻、层层叠叠,竟是无数灰白色的石碑!石碑大小不一,形态各异,有的刻着模糊的名字,有的只是一个简陋的记号,更多的则光秃秃一片,如同沉默的墓碑。它们杂乱地矗立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,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、由绝望和死亡构筑的石林!
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怨气、死气和浓重的硫磺味,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。幽冥罗盘在阿烬怀中疯狂地震颤起来,墨玉晶石几乎要跳出盘面!而沈清梧左手掌心那道纹路,更是灼热得如同握着一块烧红的炭!
“万人碑……”阿烬的声音嘶哑颤抖,带着刻骨的恐惧和悲怆,“那些……被榨干的人……都埋在这里……名字……或者记号……”他墨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这片碑林,仿佛又看到了那些被红纹甲虫吸干、被投入矿洞深处、被随意丢弃在此的枯骨。
沈清梧的心沉到了谷底。她挣扎着站起来,左腿的木质化部分僵硬沉重,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和骨骼摩擦般的滞涩感。她必须找到轮回盘的残片!
幽冥罗盘的震颤越来越剧烈,墨玉晶石近乎狂暴地指向这片碑林的中心。两人互相搀扶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冰冷的泥泞和冰冷的石碑间穿行。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无数亡魂的尸骨之上,阴冷的气息缠绕着脚踝,无数细碎、充满痛苦和不甘的呓语如同实质的寒风,不断钻入脑海。
终于,他们来到了碑林的中心。
这里矗立着一块格外高大、通体漆黑如墨的巨碑!碑身光滑,没有任何名字或记号,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与沉重。而在巨碑的顶端,正中心的位置,赫然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、约莫脸盆大小的金属残片!
那残片材质非金非玉,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银色,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、玄奥的刻痕,如同凝固的星河。它深深嵌入黑碑之中,边缘与石碑仿佛融为一体,又像是被强行钉入。残片本身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、带着某种永恒韵律的银辉,与周围死寂怨毒的气息格格不入。那正是轮回盘缺失的核心残片!
“就是它!”沈清梧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。
然而,就在她准备靠近巨碑的瞬间,异变陡生!
一股阴冷、暴虐、带着无尽死亡气息的恐怖威压,如同沉睡万年的凶兽骤然苏醒,瞬间笼罩了整个幽冥渊!河水的呜咽、风的哭号,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,只剩下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死寂。
“嗬嗬嗬……轮回盘的碎片……还有……灵枝的气息……”一个沙哑、干涩、仿佛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,从幽冥渊最深沉的黑暗中传来。
一道黑影,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巨碑的顶端,踩在那块轮回盘残片之上。黑袍裹身,兜帽下是一张如同风干橘皮般的苍老面孔,深陷的眼窝里跳动着两簇幽绿色的鬼火。他手中握着一杆白骨为杆、顶端悬挂着一面残破黑幡的诡异旗帜——驱骸旗(役尸幡)!
正是壁画中那个手持掘灵鼎抽空栖霞山脉灵脉的大能——玄冥!
“小辈,觊觎轮回盘?凭你们也配?”玄冥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,驱骸旗轻轻一晃。
“咔嚓!咔嚓!咔嚓!”
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响起!万人碑林之中,无数灰白色的枯骨,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,从泥泞的地底、从石碑的缝隙中,挣扎着爬了出来!它们眼窝空洞,下颌开合,发出无声的嘶吼,挥舞着腐朽的臂骨和腿骨,如同汹涌的白色潮水,带着浓烈的尸臭和滔天的怨气,朝着中心的沈清梧和阿烬疯狂涌来!
“跑!”阿烬目眦欲裂,猛地将沈清梧往巨碑方向一推,自己则转身,拔出腰间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,悍然迎向那恐怖的骸骨狂潮!
沈清梧被推得一个踉跄,扑倒在冰冷的巨碑脚下。左小腿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站立。她抬头,看着玄冥那张枯槁脸上露出的残忍笑意,看着阿烬在骨潮中如同怒海孤舟般奋力劈砍,每一次挥刀都溅起碎裂的骨渣,但更多的骸骨前仆后继,瞬间将他吞没!
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,再次将她淹没。不!不能死在这里!轮回盘的碎片就在头顶!阿箐空洞的眼窝、枯泉镇绝望的镇民、父亲藏起的玉牒谶语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压在她的肩上!
就在这时,她布满木纹的右手,无意识地按在了冰冷的巨碑之上。
“嗡——!”
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、混杂着无数矿工临死前极致痛苦、绝望、不甘、诅咒的怨念洪流,如同决堤的冥河,瞬间冲入她的脑海!无数扭曲的面孔、凄厉的哀嚎、骨骼被碾碎的声响、黑暗窒息的绝望……海啸般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撕碎!
浓烈的毒瘴瞬间将她吞没!剧毒与无数冤魂的怨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她的四肢百骸,疯狂撕扯着她的意识。就在即将崩溃的刹那——
头顶翻腾的烟尘中,无数细碎的星砂微光悄然浮现,组成那只冰冷巨眼的轮廓,一闪而逝!一股清凉却霸道的力量强行灌入她濒临崩溃的身体!
痛苦达到了顶点!左小腿的皮肤瞬间失去所有血色,浮现出清晰的木质纹理,并急速向上蔓延!但同时,那涌入的毒瘴怨气,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,在体内那股源自星砂的新生力量引导下,被强行剥离、淬炼!黑色的怨毒死气被排出体外,而怨气核心中那一点源自生命本源的、对生的不甘渴望,却被灵枝贪婪地吸收、转化!
“呃啊——!” 沈清梧仰头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,身体半跪在地,左小腿已彻底化为深棕色硬木!一股狂暴的、充满生机的力量在她体内奔涌!更奇异的是,她对脚下的大地感知变得无比清晰,仿佛能“触摸”到地脉的微弱脉动。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剧痛中闪过:若将这股新生的生机与残余的怨气按某种玄奥比例混合注入大地…似乎能…移动? 但这尝试带来的,是身体更剧烈的木化痛楚!这力量,是救命稻草,也是催命符!
“啊——!”沈清梧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,七窍瞬间渗出鲜血!身体剧烈地抽搐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滔天怨念撑爆!
然而,就在这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,她体内那沉寂的灵枝,仿佛被这至阴至邪的怨念洪流彻底点燃了!
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、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清凉力量,如同种子在无尽黑暗中破土而出!它并非对抗,而是转化!如同饥渴的根须,疯狂地汲取着那滔天的怨念死气!
涌入她体内的怨念洪流,在触及那灵枝力量的刹那,竟如同遇到了克星!那纯粹的、足以冻结灵魂的怨毒与死气,被灵枝强行扭转、剥离、淬炼!黑色的怨气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杂质,在剧烈的沸腾中被强行剥离,而那被剥离出来的、构成怨念核心的、属于生命最本源的一丝不甘与渴望,却被灵枝贪婪地吸收、转化!
“呃……”沈清梧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。按在巨碑上的右手,那深棕色的木质化皮肤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!从手腕到手肘,再到肩头!皮肤彻底失去了弹性,变得坚硬、粗糙,呈现出古木的纹理!而她的左腿,那木质化更是疯狂蔓延,从小腿瞬间覆盖了整个膝盖!
但与之相对的,一股前所未有的、磅礴而充满生机的力量,在她体内汹涌澎湃!这股力量并非温和的滋养,而是带着一种强行催发的、近乎毁灭性的生机!它不受控制地向外奔涌!
“轰——!”
以沈清梧按在巨碑上的手为中心,一圈柔和的、却蕴含着恐怖生机的碧绿色光晕骤然爆发,如同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!
光晕扫过之处,那些疯狂扑来的骸骨,动作猛地一滞!它们空洞的眼窝中,幽绿的鬼火疯狂摇曳,仿佛遇到了天敌!骸骨表面迅速攀爬上细密的绿色苔藓,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,动作变得无比迟滞、僵硬!甚至有些弱小的骸骨,直接被这强行催发的生机撑爆,化作一地爬满绿苔的碎骨!
包围阿烬的骸骨潮瞬间瓦解!阿烬浑身浴血,拄着断刀,惊愕地看着周身被碧绿光晕笼罩、半边身体已化作古木纹理、散发出惊人气息的沈清梧。
“化怨为霖……?”玄冥站在碑顶,幽绿的鬼火瞳孔第一次剧烈收缩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,“灵枝竟能强行转化死怨为生机?不可能!这违背天道常理!”
他眼中贪婪更盛,手中驱骸旗猛地一挥,旗面黑光大盛,试图强行压制那些被生机侵蚀的骸骨。
沈清梧猛地抬起头!她的右半边脸依旧白皙,但左半边脸,从额头到下颌,已经布满了深棕色的树皮纹路,左眼更是变成了一种非人的、如同翡翠般的碧绿色,冰冷而漠然!她感受着体内那汹涌澎湃、却又在疯狂侵蚀她生命的转化之力,也感受到了玄冥手中驱骸旗对下方骸骨的强大控制力。
她的目光,落在了缠绕在巨碑之上、那几条粗如儿臂、锈迹斑斑的玄铁锁链上!那是当年用来束缚、折磨矿工,最终将他们拖入这万人坑的工具!
“阿烬!罗盘!引他下来!”沈清梧的声音沙哑变形,带着一种金石摩擦般的质感。
阿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!他猛地掏出怀中剧烈震颤的幽冥罗盘,用尽全身力气,将罗盘高高举起,对准了巨碑顶端的玄冥!
“老鬼!轮回盘在此!有本事来拿!”阿烬嘶声怒吼。
玄冥的目光瞬间被那指向自己的墨玉晶石吸引,尤其是感受到罗盘与碑顶残片之间强烈的共鸣,贪婪瞬间压过了惊疑。“找死!”他身形一晃,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,裹挟着浓烈的尸气,直扑阿烬手中的罗盘!
就是现在!
沈清梧眼中碧芒暴涨!她强忍着身体被撕裂般的剧痛,猛地抓住一条垂落在地的粗大玄铁链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向上一甩!同时,体内那强行转化的磅礴生机,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冰冷的铁链之中!
“哗啦啦——!”
沉重的玄铁链如同被赋予了生命,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,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和刺目的碧绿光芒,呼啸着卷向正俯冲而下的玄冥!
玄冥猝不及防,黑影被铁链狠狠抽中!更让他惊怒的是,那铁链上附着的、强行催化的磅礴生机,竟与他周身阴冷的尸煞之气剧烈冲突,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!
“吼!”玄冥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,驱骸旗下意识地挥向缠绕而来的铁链!
铁链与旗杆瞬间绞缠在一起!
“动手!”沈清梧嘶吼,身体因过度透支而摇摇欲坠,左半身几乎完全木质化,连呼吸都带着木屑摩擦的声响。
阿烬眼中闪过决绝!他不再看那缠斗的玄冥和铁链,而是猛地将手中剧烈震颤的幽冥罗盘,狠狠按向脚下冰冷泥泞的大地!同时,他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,毫无保留地注入罗盘!
“给我开——!”
幽冥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!盘面上那些繁复的同心圆纹路疯狂旋转!墨玉晶石剧烈跳动,尖端死死指向脚下的大地深处!
一股无形的、源自地脉断裂处的扭曲斥力,被罗盘强行引动、放大!
“轰隆隆——!!!”
整个幽冥渊地动山摇!巨碑下方,沈清梧和阿烬脚下的地面,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裂、塌陷!一个巨大的、深不见底的裂缝瞬间出现!
正在与玄铁链缠斗、试图用驱骸旗控制更多骸骨的玄冥,根本来不及反应!他脚下的巨碑根基在罗盘引动的地脉斥力下瞬间松动、崩塌!
“不——!”玄冥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狂吼,连同那巨大的黑碑、顶端的轮回盘残片、缠绕其上的玄铁链和他手中的驱骸旗,一起向着新生的深渊裂缝坠落下去!
烟尘冲天而起,碎石如雨落下。巨大的裂缝如同大地张开的狰狞巨口,吞噬了巨碑,吞噬了玄冥,吞噬了驱骸旗,只剩下那块闪烁着银辉的轮回盘残片,在坠落前被崩飞的碎石击中,翻滚着飞出了裂缝边缘,“当啷”一声落在离沈清梧不远处的泥泞中。
地动缓缓平息。骸骨失去了驱骸旗的控制,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积木,哗啦啦散落一地,被迅速蔓延的苔藓覆盖,彻底失去了动静。
深渊裂缝边缘,沈清梧单膝跪地,几乎完全化作古木的左臂和左腿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。阿烬浑身是伤,拄着断刀,喘息如牛。
劫后余生,只有死寂。
就在这时,沈清梧头顶那片深邃的黑暗穹顶,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!
并非天光,而是无数细碎的、闪烁着微蓝星芒的光点凭空浮现,如同夏夜的星河倒悬!这些星砂般的光点迅速汇聚、流动,在她头顶上方形成了一只巨大、冰冷、毫无感情的巨大眼眸——星砂之眼!
眼眸缓缓转动,冰冷的“目光”扫过整个幽冥渊,扫过那万人碑林,扫过那吞噬了玄冥和巨碑的深渊裂缝,最终定格在沈清梧和阿烬身上。
紧接着,一道由无数流动星砂构成的光束,从巨眼的瞳孔中投射而下,落在沈清梧面前的地面上。
光束并非文字,而是一幅无比清晰、无比震撼的立体光影图!
那是整个大地的灵脉网络!如同人体内纵横交错的血管神经,原本应流淌着璀璨的生命光辉。然而此刻,这张灵脉网络图却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!七十二道巨大而狰狞的“伤口”,如同被烧红的巨大铁钉狠狠钉穿!这些“钉子”深深嵌入灵脉网络的节点,散发着污浊的黑红色光芒,疯狂地吞噬、禁锢着地脉中残存的微弱灵气,并将无尽的痛苦和死寂反向注入大地!其中一道位于核心位置、最为粗大、光芒也最为污浊的“钉子”,正是葬龙渊主灵钉所在!
灵枢伤图!七十二处锁灵钉!
这幅图清晰地映照在沈清梧碧绿色的左眼之中,也烙印在阿烬的眼底。那七十二道污浊的“伤口”,与沈清梧左手掌心那道天生的纹路走向,隐隐呼应!
“葬龙渊……”沈清梧的声音嘶哑如同枯木摩擦,她抬起仅存的、属于人类的右手,指向光影图中那最核心、最污浊的锁灵钉位置,“那里……是终结,也是……开始。”
她的目光,最终落在了不远处泥泞中那块静静躺着的、散发着纯净银辉的轮回盘残片。残片的光芒,与头顶星砂之眼投射的灵枢伤图交相辉映。
阿烬艰难地挪过去,捡起那块冰冷沉重的残片,递到沈清梧手中。入手冰凉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仿佛能平息体内那因强行转化怨气而狂暴奔涌的生机的躁动。
沈清梧紧紧握住轮回盘残片,感受着它蕴含的古老韵律,又抬头望向头顶那渐渐消散的星砂之眼。冰冷的星砂光芒映照着她半边木质的脸庞,那碧绿色的眼眸中,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。
她知道,真正的终局之战,在葬龙渊。而代价,或许就是她这具早已不属于人类的残躯。她低头,看向自己完全木质化的左臂和左腿,感受着体内那强行转化、如同烈焰般灼烧她最后生机的力量。
化怨为霖,代价是加速自身的木质化。这力量,是通往葬龙渊的唯一钥匙,也是……敲响她生命终点的丧钟。
时光荏苒,枯泉镇的日子愈发艰难。那条维系着全镇命脉的溪流,终于彻底断流...
阿烬被救回沈家,描述了在幽冥渊经历的恐怖后 沈清梧在默默咀嚼着八个字,目光从罗盘上那固执指向北方的墨玉晶石,缓缓移向北方那片被暮霭笼罩的、死寂的远山。那正是当年秦无涯锁脉针偷袭后遁逃的方向,也是老樵夫张槐目睹老槐显化星图后,喃喃自语“星眼开了”时凝望的方向。
枯泉镇的苦难,阿箐失去的双目,父亲藏起的青玉牒,祠堂香炉中显化的地裂图……还有眼前这个垂死少年怀中指向北方的神秘罗盘,以及那句如同谶语般的刻文……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,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串在了一起。
沈青梧拿出丹房壁画拓片“看这里,”指着拓片上最后一幅万人坑的景象,旁边赫然有三个用暗红颜料书写的狰狞古篆:幽冥渊!“这就是阿烬说的‘坟场’!壁画上那个抽空地脉的黑袍人——玄冥,”她的指尖点向那个枯槁老者的形象,“阿烬,你在那里是不是见过他?站在最高的黑碑上?”
阿烬浑身一颤,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住,声音嘶哑破碎:“是…是他!白骨做的杆…黑布做的幡…一挥…骨头…全爬起来了!**他…他抢走了罗盘中间…最亮的那块‘心’…钉在了最高的碑顶…他狂笑…说有了轮回的碎片…就能…超脱生死…真正不朽!”
“轮回断处,即灵枢伤时…”沈清梧低声重复罗盘刻文,碧绿的左眼寒光湛然,“灵脉(灵枢)是天地生机循环的根基,被锁灵钉钉死,轮回便断绝!玄冥抢轮回盘碎片,是想掌控这‘轮回’的权柄! 幽冥渊就是轮回断绝的伤口!我们必须去!不仅要找回碎片,更要阻止他!否则,就算我们躲在这里,这片天地也终将彻底枯死!” 她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、蕴含空间印记的力量,“我有办法快速过去,虽然…代价很大。”
枯泉镇的苦难,阿箐失去的双目,父亲藏起的青玉牒,祠堂香炉中显化的地裂图……还有眼前这个垂死少年怀中指向北方的神秘罗盘,以及那句如同谶语般的刻文……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,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猛地串在了一起,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渊。
葬龙渊。
这里并非幽冥渊那般的地底死域,而是一片位于连绵灰黑色死寂山脉中央的巨大裂谷。裂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,寸草不生,只有风化的岩石呈现出不祥的暗红色。谷底弥漫着终年不散的灰黑色瘴气,如同凝固的绝望。
此刻,裂谷中央,一座由无数巨大、刻满邪异符文的青铜巨钉组成的庞大法阵,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污浊光芒。七十二根巨钉,按照某种玄奥而邪恶的轨迹排列,深深钉入大地深处,共同拱卫着法阵最核心处那根最为粗壮、高达十丈、通体缠绕着暗红色血纹的青铜巨钉——主灵钉!
主灵钉的钉身上,两个扭曲狰狞的古篆大字在污光中若隐若现:玄冥!
法阵周围,影影绰绰悬浮着数十道身影。他们穿着各异的古老服饰,气息或阴冷、或暴虐、或晦涩,但无一例外都强大得令人窒息。这些都是当年参与或受益于玄冥抽山壮举的隐世大能,此刻为了维系锁灵大阵,延续他们窃取的灵源苟延残喘,再次齐聚!
主灵钉顶端,镇渊尊者盘膝而坐,枯槁的脸上满是狂热,声音如同金铁摩擦,传遍裂谷:“玄冥道友虽暂时失联,然其‘掘灵’伟业功在千秋!锁灵归源,断绝轮回,此界灵气尽归吾等所有,再无后来者可与吾辈争锋!吾等寿元无尽,大道可期!速速完成仪式,彻底封闭灵枢,将此界化为吾等永恒之资粮!”
下方众大能齐声应和,纷纷加大法力输出。他们大多面容苍老,眼中虽有贪婪,却也深藏着对彻底消亡的恐惧。锁灵大阵是他们窃取天地本源、强行续命的唯一依靠。“锁灵归源”仪式,便是将七十二钉积攒的磅礴灵力,集中灌注到主持者体内,强行为其延寿甚至冲击瓶颈。断绝后来者的仙路,确保自身永恒的超然,是他们共同且自私的终极目标。 玄冥追求掌控轮回的不朽,而他们,则满足于这“窃取”来的、建立在众生枯骨之上的“
他双手结印,口中念念有词,下方七十二根青铜巨钉随着他的咒语,光芒明灭不定,如同呼吸般汲取着大地深处最后残存的灵气,同时将更浓烈的死寂与禁锢之力注入地脉。整个葬龙渊都在这种邪恶的韵律中微微震颤。
“玄冥老鬼在幽冥渊失了联系,恐生变故。速速完成‘锁灵归源’,彻底断绝轮回,以免夜长梦多!”镇渊尊者声音如同金铁摩擦,传遍裂谷。
“谨遵法旨!”众大能齐声应和,纷纷加大法力输出,锁灵大阵的光芒骤然炽烈!
就在此时!
“嗡——!”
一道极其微弱、却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震动,穿透了葬龙渊浓重的死寂和锁灵大阵的邪恶波动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大能的感知之中!
“嗯?”镇渊尊者猛地睁开那双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望向裂谷入口的方向。
只见瘴气翻涌,两个渺小的身影,如同扑火的飞蛾,出现在裂谷的边缘。
正是沈清梧和阿烬!
两人借助最后一次短促的“借道地脉”,如同鬼魅般穿透了葬龙渊外围最浓重的瘴气和警戒法阵的薄弱点,出现在裂谷的边缘。沈清梧的状态极其糟糕。她的左半边身体从肩颈到左腿,已经完全木质化,深棕色的树皮覆盖了肌肤,关节活动发出艰涩的摩擦声。
右半边身体虽然还保持着人形,但脸色惨白如纸,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她几乎是被阿烬半搀扶着才能站立。阿烬同样浑身浴血,气息萎靡,但眼神却如淬火的刀锋,死死盯着裂谷中央那散发着污浊光芒的主灵钉。
“何方蝼蚁,敢擅闯葬龙渊禁地?!”一位脾气暴躁的虬髯大能厉声喝道,声浪滚滚,震得峭壁碎石簌簌落下。
沈清梧没有回答。她深吸一口气,强行站直身体,仅存的右手缓缓抬起,掌心托着一个粗糙的陶罐。罐中,盛满了粘稠的、散发着奇异草木清香的碧绿色汁液——那是用最后残存的青澜稻种子,以她自身最后的“树汁血”强行催生、淬炼出的精华!
“青澜稻汁?”镇渊尊者眉头微皱,随即露出不屑的嗤笑,“区区草木精华,也想撼动锁灵大阵?不自量力!”
沈清梧依旧沉默。她无视那些大能投射来的、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,将陶罐倾斜。碧绿的稻汁并非泼向大阵,而是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而下,滴落在脚下干涸龟裂的岩石之上。
同时,她仅存的右手指尖亮起微弱的、带着木质纹理的碧芒,以指为笔,以稻汁为墨,在身前冰冷的岩石上飞快地勾勒起来!她画出的并非符箓,而是一道道扭曲、繁复、带着某种原始虫豸气息的诡异纹路——引虫符!
每一笔落下,都牵动着她体内强行转化的生机,也加速着她右半边身体的木质化!她的右手指尖开始变得僵硬,皮肤下透出木色!
“她在做什么?”有大能疑惑。
“哼,装神弄鬼!待本座擒下这不知死活的……”另一位大能不耐烦,正要出手。
然而,就在沈清梧最后一笔落成的刹那!
“嗡——!”
那以青澜稻汁绘成的引虫符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碧绿光芒!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、混合着草木精华与沈清梧生命本源的奇异气息,如同无形的烽火狼烟,冲天而起!
这股气息,穿透了葬龙渊的瘴气,穿透了锁灵大阵的禁锢,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!
“唳——!”
“沙沙沙——!”
仅仅过了片刻!遥远的天际,骤然响起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、如同亿万铁片摩擦振翅的恐怖嗡鸣!一片遮天蔽日的、浓稠得化不开的“黑云”,如同决堤的黑色冥河,从四面八方朝着葬龙渊汹涌扑来!
黑蝗灾!当年吞噬枯泉镇青澜稻、噬瞎阿箐双目的毁灭虫潮!它们被沈清梧以生命本源混合青澜稻汁绘制的引虫符,强行召唤而来!
“什么?!”镇渊尊者脸色剧变!他瞬间明白了沈清梧的意图!这青澜稻汁的气息对黑蝗有着致命的吸引力!而黑蝗那吞噬一切生机的特性,尤其是它们口器中蕴含的、能腐蚀灵力的诡异锈毒,正是锁灵大阵这种依靠精纯灵力维持运转的法阵的克星!
“阻止她!毁掉那个符!”镇渊尊者厉声咆哮。
然而,太迟了!
虫潮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!如同黑色的毁灭风暴,瞬间席卷了整个葬龙渊上空!无数黑蝗被引虫符的气息吸引,如同找到了终极的目标,疯狂地扑向那散发着污浊光芒的锁灵大阵!它们无视了阵中那些大能散发的恐怖威压,眼中只有那蕴含着“生机”的阵基光芒!
“嗤嗤嗤——!”
如同滚油泼雪!无数黑蝗悍不畏死地扑到那些巨大的青铜巨钉之上!它们锋利的口器疯狂啃噬着钉身上的符文,体内蕴含的诡异锈毒随着啃噬注入青铜钉体!那些污浊的光芒瞬间如同接触不良般剧烈闪烁、明灭!构成阵法的能量回路被锈毒侵蚀、阻断!整个锁灵大阵的运行,骤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迟滞和混乱!
“混账!” “孽畜找死!” 阵中的大能们又惊又怒,纷纷出手!各种法术光华亮起,火焰、冰霜、雷霆、剑气纵横交错,大片大片的黑蝗被轰成齑粉!但虫潮的数量实在太多了!杀之不尽!前仆后继!它们如同附骨之蛆,死死钉在青铜巨钉上,疯狂地破坏着阵基!
锁灵大阵剧烈地波动起来,光芒迅速黯淡!
“阿烬!就是现在!”沈清梧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,声音已经完全变成了枯木摩擦的声响!她的右臂,从指尖开始,木质化正迅速向上蔓延!
阿烬早已蓄势待发!他猛地掏出怀中那枚幽冥罗盘!此刻,轮回盘的核心残片已被他重新嵌回盘面!完整的幽冥罗盘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华!盘面星图疯狂旋转,墨玉晶石不再指向北方,而是如同受到核心主灵钉的牵引,剧烈震颤着,死死指向大阵中央那根缠绕着“玄冥”二字、高达十丈的主灵钉!
“在那里!”阿烬嘶吼,将罗盘高高举起,墨玉晶石的指向,如同黑夜中的灯塔,为沈清梧指明了最终的坐标!
“玄冥老鬼已死!尔等窃取天地灵枢,断绝轮回,罪该万死!”沈清梧的声音,混合着木质化的摩擦声和生命最后的呐喊,响彻葬龙渊!她的身体,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,发生了最后的异变!
“咔嚓嚓——!”
她仅存的右半边身体,皮肤寸寸开裂,深棕色的木质纹理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覆盖!她的头发化为柔韧的藤蔓,她的右眼也彻底化为翡翠般的碧绿!整个人,在瞬息之间,化作了一尊半人半树的奇异存在!唯有那双眼眸,左眼碧绿冰冷如万载玄冰,右眼却依旧保持着人类最后的清澈与燃烧的决绝!
下一刻,这尊半人半木的存在,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光华!她不再需要阿烬的搀扶,脚下那些龟裂的岩石中,骤然钻出无数粗壮的、闪烁着星芒纹路的碧绿根须!根须托举着她的身体,如同离弦之箭,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,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碧绿流星,朝着锁灵大阵最中央——那根铭刻着“玄冥”之名的巨大主灵钉,狠狠撞去!
“拦住她!”镇渊尊者目眦欲裂,一掌拍出,一只巨大的、由污浊灵力凝聚的黑色鬼爪撕裂空间,抓向那道碧绿流星!
然而,沈清梧的速度太快!她体内那强行转化怨气、燃烧生命换来的最后生机,在此刻毫无保留地爆发!
“木克金?——以我残命,破尔千秋枷!”
清越决绝的呐喊,如同最后的审判,响彻云霄!
“轰——!!!!!”
震耳欲聋的巨响,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撕裂!
碧绿的光华与主灵钉污浊的暗红血纹猛烈碰撞!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,只有一种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、令人灵魂颤栗的碎裂声!
在无数大能惊骇欲绝的目光中,在阿烬布满血丝的凝视下,在遮天蔽日的黑蝗虫潮背景里——
那道燃烧着生命最后光焰的碧绿身影,狠狠撞在了主灵钉的钉身之上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紧接着,主灵钉上那污浊刺目的暗红血纹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,以撞击点为中心,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!裂纹中爆发出刺目的碧绿光芒!
“咔嚓!咔嚓!咔嚓——!”
碎裂声如同炒豆般密集响起!整个粗大的主灵钉,在那碧绿光芒的侵蚀下,竟如同朽木般寸寸龟裂、崩解!
“不——!!!”镇渊尊者发出绝望的嘶吼。
主灵钉崩碎的刹那,沈清梧那半人半木的身躯也如同风化的沙雕,瞬间溃散!无数闪烁着星芒的碧绿光点从崩碎的身体中逸散而出,并未消失,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,化作亿万道纤细却无比坚韧的碧绿根须!
这些根须无视空间的距离,瞬间扎入主灵钉崩碎后露出的、那深不见底的、连接着地脉核心的漆黑孔洞之中!更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,穿透虚空,精准地刺向葬龙渊内、以及分布在大陆各处的另外七十一处锁灵钉的根基!
“噗!噗!噗!噗……”
如同利刃刺破败革!七十二处锁灵钉,无论大小,无论被多少大能守护,都在同一时间被这源自沈清梧生命本源的灵枝根须贯穿!
“呃啊——!”
“我的灵力!”
“不!它在吸我的本源!”
惊恐绝望的惨嚎瞬间在七十二处锁灵钉所在地爆发!那些高高在上、窃取灵枢苟延残喘的大能们,惊恐地发现,自己苦修千年、依仗锁灵大阵维系的力量,此刻正如同开闸的洪水,被那贯穿锁灵钉的灵枝根须疯狂地抽取、掠夺!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、衰老,磅礴的灵力被强行抽离,化作一道道污浊的光流,沿着灵枝根须,倒灌回被它们钉穿、禁锢了千百年的地脉深处!
葬龙渊中央,主灵钉崩碎留下的巨大孔洞中。
“汩汩……汩汩……”
一股清冽的、带着泥土芬芳和草木清香的泉水,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!泉水纯净透明,在污浊的葬龙渊中流淌,所过之处,灰黑色的瘴气如同冰雪消融,龟裂板结的土地被浸润,一丝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生机,开始在这片死亡之地的核心,悄然萌发。
这是被强行抽取、禁锢了无数岁月后,终于挣脱枷锁,重新涌出的初生灵源!
枯泉镇。
百年光阴,足以让废墟重生。
镇外那片曾经饱受锈毒和蝗灾蹂躏的土地,如今已是阡陌纵横,稻浪翻滚。金黄色的稻穗饱满低垂,在风中摇曳,散发着醉人的谷香。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,孩童在溪边嬉戏,笑声清脆。
镇子中央,一间挂着“青霖医馆”朴素木匾的院落,总是飘散着淡淡的草药清香。院中,一个穿着干净布裙的盲眼女子(阿箐)正坐在石凳上,摸索着捣药。她的动作娴熟而安宁,脸上带着恬淡的笑意。虽然双眼依旧空洞,但那份曾经的绝望和痛苦,早已被岁月和善意抚平。
一个身材挺拔、眉宇间带着风霜痕迹、眼神却沉静如深潭的男子(阿烬)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,走到阿箐身边,轻轻放在她手边。“阿箐,药好了,趁热喝。”
阿箐摸索着端起碗,嗅了嗅,脸上笑意更深:“阿烬哥,今天的药,闻着格外清爽呢。”她小心地喝了一口。
阿烬的目光,越过医馆的院墙,投向镇外那座最高的山丘。山丘之上,一棵巨大的古树静静矗立。树干需十人合抱,树皮呈现出深沉的古铜色,上面天然烙印着无数玄奥的星芒纹路,与当年枯槐树皮上的纹路如出一辙,却更加宏大深邃。巨大的树冠亭亭如盖,枝叶繁茂,每一片叶子都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碧玉光泽,在阳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。这便是枯泉镇的神树,也是方圆千里生灵心中的圣树——青霖树。
古树的枝叶无风自动,几片边缘带着淡淡金纹的碧玉树叶轻轻飘落,打着旋儿,穿过敞开的窗户,恰好落在阿箐捣药的臼中和她端着的药碗里。
树叶落入药碗,瞬间融化,化作点点碧绿的荧光融入药汤。阿箐只觉得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流遍全身,眼睛那早已愈合的伤口处,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、如同春芽破土般的麻痒感。虽然依旧无法视物,但那长久以来萦绕在黑暗中的阴冷与滞涩感,似乎被这股暖流驱散了不少,眼前仿佛透进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带着草木清香的柔光。
阿烬看着阿箐脸上露出的舒适神情,又抬头望向山丘上的巨树,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与敬意。
山丘下,一个扎着羊角辫、脸蛋红扑扑的小女童,正拉着爷爷粗糙的大手,指着山丘顶那棵巨大的青霖树,奶声奶气地问:
“爷爷,爷爷!树顶那颗最亮最亮的星星,为啥一直在眨眼睛呀?它是不是在看着我们?”
头发花白、面容慈祥的老爷爷(当年的老樵夫张槐已故,这是另一位老农)顺着小孙女的手指抬头望去。巨大的树冠顶端,在枝叶掩映的最高处,一点璀璨的、如同星辰般的光点,正随着枝叶的摇曳,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柔而永恒的光芒,仿佛一只凝视着这片重生大地的眼睛。
老农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,他蹲下身,将小孙女抱在怀里,粗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小鼻子,望向那闪烁的星眸,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恩与平和:
“是啊,囡囡。那是青霖树的眼睛,是济世娘娘在看着咱们呢。看着咱们好好种地,好好活人。她一直在那儿,保佑着咱们的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……”
微风拂过山丘,巨大的青霖树枝叶婆娑,沙沙作响。那树皮上古老玄奥的星芒纹路在阳光下流淌着微光,仿佛构成了一篇无声的经文,一篇名为《济世方》的生命箴言:
灵源在沃野,勤耕自长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