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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不可以我是太子妃沈音(皇上,不能这样,我是太子妃)

fudankw1个月前 (08-04)文章知识5
小说:“你成亲才能断掉我母后念想!”太子妃语出惊人:太子疯了

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

1

「你的东西,我不要。」他负身而立。

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进来,将他的侧脸映衬得愈发清冷。

顾思吕素来清高自持,这一点从我们成婚的第一天起便未曾改变过。

我没说太多,只是伸手将那张和离书往前推了推:

「签了,你便可以走了。」

长安城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,透过半掩的窗子吹拂进来,纸上的墨迹微微颤动。

我与顾思做了四年夫妻,可这四年,不过是一场彼此折磨的漫长煎熬。

他赘进来多久,便恨了我多久。

如今,我终于愿意放他一条生路,成全他的自由。

凝思了几瞬,像是在权衡什么重要的事情,然后缓缓转过了身:

「你在怪我?」

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「阿音初来长安,我只是去关照几日。」他说这话时,眼神躲闪,似乎怕被我看穿心底的秘密。

烛火摇曳,他的衣领微敞,露出一截锁骨,在昏黄的光影下显得白里透粉。

这一刻的他,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,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:

「今夜,我去陪你便是了。」

他的这副样子,的确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。

一年前,我才发现他竟然是装瘸,只为了逃避与我的亲密。当时我气得发抖,狠狠教训了他一顿。

从那以后,我对他的怜惜早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冷漠与疏离。

前些日子去春风楼消遣的时候,看到一个小倌生得极俊俏,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星辰。

他笑起来明眸皓齿,甜言蜜语地唤我“姐姐”,还眨巴着眼睛问我能不能带他回家。

那一刻,我心里确实动了一瞬,但最终还是拒绝了。

我不想再欺负顾思,也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到更多的谴责。

昨夜我回府时,他已经睡下了。

管事悄悄把偷听到的话告诉了我,那些话传到我耳中时,我没有丝毫怒意,反而觉得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。

下人们以为我会勃然大怒,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。

然而我只是平静地叫醒了顾思,轻声问他:

「你有心悦的女子,却苦于我所逼,害你二人不能相守,是吗?」

他睁开双眼,泪光闪烁,那种委屈与恨意几乎要溢出来:

「是。殷颂安,你殷家仗势欺人。」

他的声音颤抖,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才吐露出来:

「我未有一日不悔,未有一日不恨。」

「我恨不得自己死在四年前,这样也不必承你的情,受你的恩。」

「日日委身于你的床榻

我想告诉他,在当初决定让你赘入殷家的时候,我并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心悦的人。

我也想说,殷家上下从未轻慢过你半分,更没有亏待过你。

可是最后,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:

「好。」

顾思吕的衣领依旧敞着,闭着的睫毛微微颤动,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。

看着他那副模样,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。

「顾思吕,我不想逼你了。」

我低声说道,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:

「你走吧。」

2

我去了闺友的果子铺闲坐。

酒喝到夜半而归。

至殷府门前,发现轿子还停在那里。

月光如水,洒在那顶旧轿上,显得格外孤寂。

进了屋,顾郎一身白衣静静坐在床前,身影被拉长,孤寂又清冷。

烛火微弱,他的轮廓在昏黄中若隐若现,像一幅未完成的画。

「不是要走吗?」

我低声问道,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和试探。

他指腹微顿:「和离之事,你可与岳父岳母商议过?」

他的语气很轻,却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
自被我家救下那日,我爹娘就喜欢他。

凡是听见我屋里传来吵闹,必是要拿棍棒来揍我的。

「好你个殷颂安,贤婿替你侍奉爹娘,你还要作什么妖?有夫如此,妻复何求啊?贤婿你莫要害怕,自有父母为你做主!」

这些话总是在耳边回荡,像一首唱不完的戏文。

我笑笑。

「说破了天,我也是爹娘唯一的女儿。他们总不至于真打死了我,你且放心。」

他躺至床里,将棉被盖上,目光空空盯着床帘。

夜色深沉,他的眼神也像被吞没了一样,没有焦点。

我也乏了,要去偏房歇息。

脚步刚迈出,顾思陡然从床上坐起,指着床头那鹦鹉:「那小鸡呢?小鸡归谁。」

我捂住胸口,吓了一跳。

「那是我买的,自然是归我。」

「我不同意。」

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
「?」

「你终日在外游荡,小鸡分明是我照料得多,它与我之间,早已生了感情。」

他说这话时,眼底竟闪过一丝亮光,像是在这场冰冷的告别中,他找到了某种慰藉。

「那归你,可好。顾郎,天色不早了,你早些睡下吧,明日还要赶路。」

我叹了口气,语气软了下来。

终究是我亏欠了他。

哪怕他要我殷家出钱财与新妇添妆,我也不会吝啬的。

世人都不齿我宰相府千金殷颂安张扬跋扈,强抢妇男。

我却偏要厚待前夫。

日后他们便只会说:「谁说颂安小姐不好呀?颂安小姐可太好了。」

我宿在了西边的厢房。

窗外的风轻轻吹动树叶,沙沙作响,像是在诉说什么。

顾郎的主屋,烛火亮了一夜。

3

知晓他不愿见我。

第二日,我没去送他。

今儿宫里举办游园会,邀了诸多贵眷,我早早地到了。那天阳光正好,微风拂过湖面,泛起粼粼波光,花香在空气中弥漫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温柔笼罩。可我的心却像被一层薄冰覆盖,凉得刺骨。

薛荞在我小腹绕着圈儿,手指轻点着裙摆,语气带着几分调侃:“颂安,都成婚四年了,你这肚子怎得一点动静都没有?”她顿了顿,压低声音,又添了一句,“你家俏郎君,他是不是不行啊?”

她是薛尚书家的千金,与我年纪相仿,是多年密友。平日里说话向来直白,从不顾忌什么礼数。可这次的话,却让我心头一震,像是被人狠狠戳中了伤口。

我静静喝茶,端起茶盏的手微微颤抖,却仍努力装作若无其事。“我与顾郎,已和离了。”这句话出口时,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,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心底。

她一口茶喷湿了我的华服,惊呼道:“就因为他不能生?”

我恼得要打她,抬起手却又放下了,只是咬牙道:“是,也不是。”

思绪一下子飘回那场大雪。雪花纷纷扬扬地下着,天地间一片银白,寒意刺骨。我记得很清楚,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——绝美的容颜,清冷如月。那天我去京郊围猎,原本是为了消遣,却意外救下了被雪崩压住双腿、动弹不得的顾思

他背着背筐,神色憔悴,却依旧倔强地不肯求救。后来我才知道,他是冒着生命危险上山采灵芝,只为给病重的娘亲延续一线生机。那一刻,我对他的倾慕便深埋心底,再也拔不出来。

“顾郎,若你肯从了我,殷府愿救你那年迈老母。”我当时的语气或许有些强势,甚至可以说是逼迫。可与其说是殷府逼他,不如说他根本没有选择。

伤好之后,他却编造了一个谎言,说自己下肢被大雪压得失了灵,从此无法人事。我信以为真,三年间从未勉强过他。直到有一次偶然发现他在夜里偷偷起身活动,我才明白,他一直在骗我。

强行与他有了夫妻之实后,我以为他会慢慢接受我,可他却雷打不动,日日都喝避子汤药。起初我以为他是不喜欢孩子,可后来管事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清醒——他曾偷偷越墙,去见别的女人。

原来,他不是不喜欢孩子,只是不想跟我有孩子。

风轻轻吹过,带走了些许烦闷,却带不走我心里的苦涩。

4

午后,薛荞邀我去亭中赋诗。

天高云淡,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,微风拂过,带来一丝凉意。

婢女晴儿忽然来报:「小姐,姑爷似是病了。」

我正作到兴头上,兴致勃勃地推敲着几个字句,听到这话未免有些恼怒。

「病了就唤御医,本小姐又不会治病。」

晴儿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退下了。

我重新拉过薛荞的手腕,继续方才的诗兴。

还不到半柱香时辰,晴儿又担忧地回来了。

「姑爷说,小鸡,也病了

秋意渐浓,庭院里的花木开始泛黄,人传鹦鹉,莫非真是受了寒气?

我的心绪被搅乱了,再无心玩乐,便起身去了医馆,买了些甘草和川贝,打道回府。

小鸡见我进屋,那黄黄的小脑袋不停地点着,声音沙哑得可怜:

「阿娘,阿娘,阿嚏

果然是感冒了,这小东西平日里活蹦乱跳的,如今这般模样倒让人有些心疼。

顾思坐在案前,身形单薄得像一片落叶,在这深秋时节显得格外脆弱。

他看着我手中的药,唇角微微动了一下,轻声道了句谢。

我不知他谢什么,只是将那药递给晴儿,命她熬好,一会儿掺在鹦鹉的饮食中。

他握拳咳嗽了几声,声音闷闷的,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。

我的目光无意间扫向昨晚放在桌上的和离书,纸页平整,墨迹未干,但他尚未签字。

罢了,宰相府不缺这一间屋子。

等他病好了,再赶人吧。

我踏出了房门,晴儿埋头跟在身后,脚步匆匆,生怕落下什么吩咐。

没注意我停步,一头撞到了我背上,哎哟连天地揉着额头。

「白日里,你叫他什么?」

「姑

我一记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,晴儿慌忙改口:

「该是顾顾公子

我点点头,心中却泛起些许波澜。

入府四年,我殷颂安自问从未对他不住。

他不愿交际,殷府便从不需他宴宾客,任他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独处。

他爱画,京城名家的稀世之作我重金为他购置满屋,只为让他能有个寄托。

知我真心爱重他,下人们更是好衣好食,金尊玉贵地捧着他,未有一人敢对他不敬。

旁人都说他厌我至极,我如今倒也深觉如此。

他的的确确配不上宰相府的姑爷称呼。

隔着窗户,我看向端药进屋的婢女,语气平淡地吩咐道:

「这几日,把小鸡移到我的屋子来吧。」

5

晴儿安置鹦鹉架时,有些心不在焉。

我正赏着小倌的画像:「有什么话,就说吧。」

窗外的风轻轻吹动了纱帘,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画像上,那眉眼间透着几分温柔,又带着些许疏离。

「小姐,您这次,是认了真了?」晴儿低声问,声音里藏着犹豫和担忧。

我苦笑了一下,抬手理了理衣襟,语气平淡却暗藏苦涩:「宰相府是真没那么多宝贝给他摔了。」

这话说得轻巧,可其中的心酸只有我自己知道。顾思脾性不好,这是汴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。三日一小闹,五日一大闹,从不停歇。自从他老母亲的病情稳定下来后,他的性子越发肆意妄为。但凡开口,必定逼我和离。而我呢,始终没有同意。于是,他便把怒火发泄在屋内的物件上。那些古董珍玩,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废物罢了。

记得一年前,他还摔了御赐的玉堂春瓶。那可是皇上亲手赏下来的宝贝啊!这样的行为若是传出去,足够让他被流放边疆。当时爹爹急得要去御前领罪,我跪在地上哭求了半天,只为了护住那个总是惹祸的人。「顾郎,你到底要怎样?」我心里无数次这样问自己,可答案始终模糊不清。

整个汴京都传说宰相府千金如何张扬跋扈,却没人明白我对顾思的深情。爹娘为我的婚事操碎了心,总担心我找不到好人家。后来他们终于松口,提了一个唯一的要求:我的夫君必须打不还手,骂不还口。这样的条件听起来荒唐,可对于殷家来说,却是最实际的选择。顾思虽无权势,但文采斐然,容貌俊美,再加上他与我们家门当户对,确实称得上是佳婿。只是这份婚姻背后,藏着太多无奈与妥协。

爹爹听说我要嫁给他时,气得病倒在床上躺了好几天。最后看我执意如此,也只能下令封住全府的嘴,不许外人知晓此事。毕竟,一个女子若对丈夫如此痴情,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话的。

昨日,我拟好了和离书,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。我走进爹爹的书房,将关于小青梅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。爹娘听完后,再也没劝我什么。片刻沉默之后,娘坐到我身边,轻声问道:「你说的那个小倌,身子清白不?」

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,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。或许,这就是命运给我的最后一次考验吧。

6

我来了兴头,回握娘的手。

天色微暗,厅堂里的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,映得娘亲的脸庞柔和又带着几分担忧。

「他性子好得紧!在春风楼只卖艺不卖身的。」

我的声音不高,却透着坚定,仿佛想要说服娘也说服自己。

「胡闹!」

爹爹的声音骤然响起,像一道惊雷劈进这寂静的夜。他提起鞭子就要抽我,那鞭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寒芒,吓得我往后退了一步。

他择婿的底线,不问贫富,却至少得家世清白。

我心里一沉,像是被什么重物压住,喘不过气来。小倌又何尝是自愿当小倌呢?他是被人牙子在河边捡到的,那时候或许还是个懵懂的孩子,因为模样不错,就被卖给了春风楼覃妈妈。至于他是谁,又从何处来,他自己也不记得了。可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只对我欢喜,就像顾思,只对他的小青梅欢喜。

顾公子近日里倒是很安静。」

晴儿一边帮我梳妆,一边轻声说着闲话。「不吵,也不同小姐闹了。」

废话么不是?等病好了,他就可以摆脱我了。他高兴还来不及呢。我站在铜镜前,看着自己的倒影,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苦笑。

昨日爹爹发怒不无道理,夜里我想了很久,还是觉得早日弄清小倌身世要紧。刚走到庭院,一阵凉风吹过,带来几片飘落的花瓣,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:

「你这是要出门?」

浅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锦袍,站在不远处,月光洒在他的身上,让他看起来苍白而清秀,宛如病弱美人。

我眼皮都没抬:「嗯。」

「我饿了。」顾思开口,声音低低的,带着些许倦意。

秋日的清晨本就有些寒意,他站得笔直,却又显得虚弱无力。我知道他身体不好,但此刻却懒得理会他。毕竟,他的安静对我来说不过是种解脱罢了。

7

他扬起白玉般的手腕,露出被我迫系上的红绳,状若无意地捋发:

「你今日不用早膳,小厨房也没备我的餐。」

窗外的晨光透过薄纱帘子洒进来,将他的侧脸映得柔和而清冷。一阵微风拂过,带起几缕青丝飘散在他的眉间。

我微笑,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:

「顾公子,我愿留你几日已是宽和,你莫不是还想要我相府管饭呢?」

他低下头,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,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:

「你以前,不许我出门的

这句话让我愣了一瞬,记忆中那些琐碎的画面逐渐浮现。原来自己竟把这事给忘了。

的容貌几乎和他的脾气一样稀有。每次想到他可能被别的女子盯上,我心里就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。于是即便是春日里带他踏青这样的小事,也必须让他蒙上面纱才行。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珍宝被人觊觎吧?

见我沉默片刻,晴儿忽然冷笑了一声,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:

「顾公子,你装什么委屈呢?」

她停顿了一下,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:

「每每出行被拦,您当日必定将小姐关在屋外,不许进屋。」

说到这里,她的目光扫向我,又转向顾思,继续说道:

「还以绝食相抗,非要小姐在门口哄上许久,再求得名家字画相赠,才肯稍微松口,给漏个门缝。用餐也不去正厅,非叫仆婢将膳食送来房间,要小姐一口一口喂才好。」

晴儿的话像是一根针,刺进了空气中的平静。

她顿了顿,语气更重了些:

「仗着小姐的真心,冷漠骄横、肆意妄为!小姐占有欲强,你又何尝不是自恃甚高,忘了本分?」

的喉结微微动了动,眼神游离不定,仿佛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或者辩解。

我双手环抱胸前,看着他,淡淡开口:

「你今日要去做甚?听曲儿还是游街。」

他梗了梗脖子,似乎有些不服气:

「面纱我已备好了,咱们走吧。」

然而晴儿却挡在他面前,态度坚决:

「顾公子,您去,不妥。」

我点了点头,附和道:

「往东不过一里路,有家王记包子铺,往西半里是李婆婆的豆花摊。」

我顿了顿,语气渐渐严肃起来:

「若是公子的伤寒已痊愈,还请趁早搬离殷府。」

阳光斜斜地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,照出一片斑驳的影子。风吹过树梢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也在替我传递某种未尽之意。

「我也是为你好,不知道的,还以为顾郎舍不下相府赘婿的荣华,生赖着不肯走呢!」

最后,我轻叹一声,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:

「小男子家家的,省得惹人非议。」

8

到春风楼时,小倌一眼就认出了殷府簪花的马车。

天色渐暗,街边的灯笼一一点亮,映得整条街都染上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晕。

他眼眶红红地乞怜:“姐姐,你何时肯带我回家?”

那声音轻柔又带着几分颤抖,仿佛怕惊扰了谁,却又藏不住满心的渴望。

想到府里还住着一位,我的心猛地一沉,像被一块看不见的石头压住。

我迟疑片刻,低声说道:“需再等等。”

可他一听这话,便急了,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不肯松手。

“都说那顾公子的容貌天上有地下无的,姐姐可是悔了,舍不得同他和离?”

这句话如同利刃划过我的耳畔,让我想起那些日子里顾思作闹的模样,一幕幕浮现眼前。

我生怕小倌儿不痛快,下意识就想讨好他,说些宽慰的话。

谁知他只是眨巴着眼睛,似乎努力忍住泪水,然后轻轻地点点头,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了回去。

他低着头,声音细若蚊呐:“姐姐不选溪诏,定是溪诏还不够好。”

这一瞬间,我竟有些恍惚。

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温柔体贴的小意男子?

他的每一个动作、每一句话,都让人忍不住心疼。

不知所措间,我转头看向晴儿,希望她能给我点建议。

晴儿凑到我耳边,小声嘀咕道:“小姐,谨慎些。”

停顿了一下,她又加了一句,“像绿茶。”

我听了,顿时气恼,抬手打了她一下以示惩罚。

什么红茶绿茶的,这些都不重要!

只要他愿意为我花心思,这就足够了。

夜风拂过,带来淡淡的桂花香,混杂着不远处酒楼里的喧嚣声,让这场景显得更加复杂而迷离。

9

我几乎在春风楼宿下了。

夜色如墨,窗外的风带着几分湿润的凉意,轻拂过雕花窗棂。烛火在屋内摇曳,将室内的每一寸都映照得柔和而暧昧。常有小倌被覃妈妈带来献艺,他们身姿袅娜,言笑晏晏,仿佛是春日里绽放的繁花。

「殷小姐,只一位娈童陪你,怕是会寂寞。这几位都是今儿个新到的,花谣善歌、舜弦善诗……」覃妈妈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,温柔中透着几分讨好。

「不用了。」我轻轻摇头,语气淡然却坚定。

春风楼的小倌,个个都生了一副多情的桃花眼,眉目间流转着令人心动的神采。然而,我却只对溪诏的琴音着迷。那声音清越如山间泉水,总能让我内心平静,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纯净的世界。

覃妈妈出去后,屋内只剩下我和溪诏。他坐在案前,指尖轻捻起一颗红润欲滴的樱桃,朝我递来。他的动作优雅而自然,宛如一幅画卷中的点缀。我握住他的手,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我心中一暖。我想给他一些安心,于是低声说道:

「我殷颂安虽名声不好,却是个专情的。倘若你愿为我守夫道,我也定不会负你。」

溪诏的眼眶微微泛红,似乎被我的话深深触动。他低垂下头,声音几不可闻,却满含感动:「小姐如此待我,溪诏此生无憾。」

就在这时,楼下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,像是有人在争吵。晴儿匆匆出去查看,回来时脸上写满了犹豫和不安。她张了张嘴,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不久,覃妈妈也急急忙忙地赶了上来。她立在屋外,神色既歉疚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:

「殷小姐,奴家也想拦,可……可这位公子说……他是你的夫君。」

我侧过头,目光穿过半掩的门扉,看见顾思正站在门口。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冷峻。

我没多看一眼,

自然回了头。

窗外的雨丝轻柔地洒在瓦檐上,滴落成一串晶莹的珠帘。溪诏伸手,接住了我吐出的樱桃核,那动作优雅得像是一幅画卷中的点缀。顾思推门而入时,脚步声带着几分急促,他的眼神不经意间瞟向桌上小巧玲珑的樱桃。

「这色泽醇香,比不上殷府的一半。」他语气平淡,却透着一丝刻意的冷淡,「殷小姐何时这般不挑食了?」

我的指尖似是有意无意地划过溪诏的手背,触感细腻又温暖。立在一旁的男子脸色骤然沉了下来,仿佛被刺痛了一般。

「顾公子这就不知了,小巧可人有小巧可人的好。」我微微一笑,声音柔和却不失锋芒。

深吸了一口气,目光别开,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。「你我尚未和离,这传扬出去……」

「哦?」我轻轻挑眉,语调里带着几分戏谑,「雅间大门敞着,我来此品琴,有何见不得人?」

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,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。「倒是顾公子夜会美人,诋毁于我,还叫旁人听了去。你我之间,究竟是谁做了丑事?」

这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。我缓缓站起身来,衣袖随着动作轻轻飘动,宛若一片云影掠过。

「和离是你提的,我也应了。即便我来此为寻欢作乐又何妨,你是死了?我还得为你服丧吗?」

话音未落,我顿了一下,声音缓和了些许。「个中缘由未广而告之,是念及你为我服侍父母多年,恐你日后遭人非议。若你再同今日般不识趣,来坏别人生意,届时被打了骂了,可别提我殷颂安的名讳。」

说完,我挥了挥袍袖,重新坐回原位。覃妈妈眼疾手快,立刻安排新来的小倌儿鱼贯而入。十来个小倌儿各自拿着扇子、笛子或是背着琴,纷纷涌入房间,将原本安静的空间渲染得热闹非凡。

活生生把顾思挤出了门外。

当着众人的面,我发了话。「殷府只有一位待嫁千金,并无夫君。」

「好,好。」覃妈妈心领神会,等把顾思赶出了春风楼,又迅速示意小倌们流水一般撤了出去。

见了不想见的人,我确实乏得很。「溪诏,替我按按。」

他的手法轻柔至极,仿佛能揉散心底的烦闷与怒气。

「顾公子好生奇怪,」晴儿一边给我揉着腿,一边嘟囔着,「明明是他日日嚷着要同小姐和离,今日见小姐私会男子,却又来此大闹,话里捻酸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在意小姐呢。」

听她这么一说,我也忍不住思索起来。这个男人,我一直看不透他。表面上孝敬亲长,每日都去父母房中请安奉茶,说话轻声细语,连下人不小心打碎了他的心爱茶盏,他也只是摆摆手说不碍事。然而,唯独对我,他总是红眉绿眼,甚至掷千金也换不来他一个笑容。

日日在房内撒泼,闹着要和离,可每次见到我,却又似乎藏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。爹娘起初以为他是有所图谋,对他防备重重,后来发现他对二老真心实意,便更加不信我说的那些无理之事。一旦听到下人说我们吵闹,他们便拿着棍棒跑来,扬言要打死我这个“不孝子”。

……

「对了,小姐。」晴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,「我听府中下人说,姑爷生病那日,他似在房中教了鹦鹉新的对话。」

我眼皮都懒得睁,随口问道:「教了什么?」

「小鸡小鸡,记得一会见了阿娘要说?」

我皱了皱眉,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异样。

「阿嚏

「对,前面加上阿娘。」晴儿继续说道,「阿娘,阿娘,阿嚏……」

明日爹爹休沐。

我不能再宿在春风楼了。

天色渐暗,暮云低垂,晚风拂过街巷,带着几分凉意。溪诏站在门口,眼巴巴地望着我,那模样真让人心里发酸。

「好宝贝儿,」我轻声说道,「你若没事,先弄清自己的身世吧。这样,也好叫爹爹早日同意我赘你入府。」

小倌抿着唇,点了点头,眼神里透着一丝犹豫和不舍。他低下头,像是想说什么,却又咽了回去。我叹了口气,转身离开,马蹄踏碎了一路的月光。

马车回府的时候,顾思竟罕见地干起活来。他撸起袖子,在庭院中央卖力地扫着落叶,动作笨拙却认真。十几个家丁站在一旁,一脸懵地看着他,又偷偷朝我投来求助的目光。我摇了摇头,没多说什么,径直往院子里走去。

刚进门,就听见小鸡扑腾着翅膀,发出熟悉的叫声:「阿娘回来了……阿娘回来了……」

想起晴儿那天的话,我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,鬼使神差地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顶,试着诱它发音:「阿娘,阿娘

可小鸡瞬间哑了嗓,一声不吭。

……」片刻后,它竟然用一种像着了风寒般的沙哑嗓音回应我。

这鹦鹉,竟也会骗人!

正想着,顾思拿着一条湿漉漉的帕子跑进了屋。「娘子坐车辛苦了,擦擦汗吧。」他说得一本正经,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笑。

「????」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保持战术性距离。
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他已经掏出一枚精致的小帕,小心翼翼地伸向我的额头。我猛地挥手,将他的手打掉。

「你这是干什么?」我用一种关爱傻子的眼神扫了他一眼,转身朝正殿走去,准备给娘亲请安。

身后传来晴儿的声音,她瞪了顾思一眼,冷冷丢下一句:「有病。」

我坐在娘亲身侧,给她捏腿。

窗外飘着细雨,檐角滴答作响,像极了那年他初入殷府时的天气。

「今日让太医替顾郎看了诊,他风寒已好全了,怎得还不走。莫不是,舍不得你?」

娘亲的话轻飘飘地落在耳畔,却让我心里一阵翻腾。晨起喝的粥都快吐出来。

手上加了劲儿,我恶狠狠咬牙:「等午后,我就让人把他的行囊丢到门外去。」

这句狠话刚出口,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,打破了原本的宁静。

可还没等我赶人,一位妙龄女子便找上门来。

她撑着油纸伞站在门口,衣衫虽略显单薄,但神情倔强而坚定。大着肚子,在门口吵闹,逼我让贤。

「殷颂安,你给我出来!」

她的声音尖锐,穿透了雨幕,直刺我的耳膜。

「你自诩名门之后,却如此刁蛮。四年前,你逼得顾郎与我分离,可如今你与他结为连理四载,却依旧未能为他延续香火,既如此,又何苦占着正妻之位不放呢?」

她每说一句,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下。风吹过廊下,带起几片枯叶,在空中打着旋儿。

拐角处来了缓缓一辆贵气的马车。

应是薛尚书来同我爹商议要事。

那女子说着就跪下了,她张开双手,拦住来的马车,求大人替她做主。

雨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落,混杂着泪水,模糊了她的脸庞。

她含着泪,低头摸着隆起的小腹:「我腹中,已怀了顾郎的孩儿。顾郎向殷小姐提过数次和离,殷小姐屡屡不应。殷府势大,民女知尚书大人通情达理,万般无奈之下,今日才来此恳求。求大人为民女做主!」

雨越下越大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的哭诉声。

薛尚书下了马车,站在门口。

进也不是,走也不是。

我爹爹听见动静,出了府来。

那女子上前扯着裤腿,大哭起来。

「恳请宰相大人成人之美,放顾郎自由。」

她是成了心要我相府难堪。

我爹愣了。

「和离书,颂安早就写好,是他自己未签啊

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,我自己都觉得讽刺至极。

当着老友的面丢人。

我爹气得脸都绿了,当即叫家丁把人绑出来对峙。

我抬颌:「行李一并拿出来吧。」

雨中的庭院显得格外冷清,只有几个忙碌的家丁穿梭其中。

等人的间隙,晴儿为我抬了把椅子来。

我坐定后,看向那女子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。

「你刚刚说,你怀了孩儿,也就是说,顾思在与我成婚期间,出墙了?」

雨点敲打在青石板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「我们本是互有情意,若不是你殷府棒打鸳鸯,我与顾郎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

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,却又透着一股恨意。

被架出来,看见女子的那一刻,脸都白了。

「阿音

这一声呼唤,低得几乎听不见,却足以让我心头涌上万千酸楚。

「啧啧……她如今身怀六甲,还在为你四处奔波,你却赖在我相府不走。顾郎,你好生绝情啊!」我轻轻扣着指甲,故作叹息,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与嘲弄。

屋外的风微微吹动,窗棂上挂着的竹帘随之晃荡,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。

我」顾思的脸色顿时变得慌乱起来,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从何说起,只觉得喉咙像被堵住一般干涩难耐。

「阿音,你我从未有过什么私情,你怎会怀有身孕……这绝无可能!」他的语气中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恐。

沈音听罢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随即又换上了柔弱无助的表情,扑进了顾思怀里,低声说道:

「顾郎,三月前你来寻我的那晚

猛地推开她,声音几乎拔高了八度:

「我不过给你送了些衣被,前后未超过半个时辰!你怎能用此事开玩笑!」

原来三月前,他们二人就已暗通款曲了。只是这些秘密,直到前几天才被府里的管事察觉。此刻,两人仍在争执不下,仿佛谁都不愿退让半步。
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,连阳光都显得格外刺眼。我站起身,抬手理了理鬓边散落的发丝,目光冷淡地扫过他们。

晴儿匆匆回房,捧来了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与笔墨,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。

「赶紧签了,赶紧走。」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但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,直戳人心。

沈音听到这句话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笑容:

「这法子果真有效,有效!顾郎,你不是厌她许久,苦离不开殷府吗?你快签了它,日后你我二人山水相伴,之间再无阻碍了。」

「我不签!」顾思猛然将和离书甩到地上,纸张翻飞,墨迹染开,像是在无声抗议。

他恶狠狠地盯着沈音隆起的小腹,眼神如同刀锋般锐利:

「没做过的事,我顾思不会认!」

我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,那双曾经让我心动的眼睛,此刻却只剩下一抹陌生的冷漠。

「顾思,认与不认,我殷颂安都不要你了。」我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吐露出来的。

「和离书你不肯签是吗?」我冷笑了一声,继续说道:

「那就,休夫!」

彻底慌了神,他涨红了脸,大声辩解道:

「凭何?殷颂安,你昔日挟恩图报,强求我入赘。如今腻了,便一纸休书打发我走?你们殷家未免欺人太甚!」

眼看场面越闹越大,连站在一旁的父亲也皱紧了眉头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

我点了点头,语气温和却充满威胁:

「那便开封府见吧,顾公子。」

话音刚落,几名家丁便上前将他们请出了门外。随后,那些尚未收拾完的行李被粗暴地从墙头扔了出去,砸在地上发出一阵杂乱的声响。

开封府堂上。

大堂之上,烛火摇曳,映照出一片森冷的光影。判官大人坐在高椅上,神情严肃,目光如刀般扫过在场众人。他要请我爹的指示,可我爹却一脸烦躁,摆了摆手,只让他速速解决此事。

管事低着头,将顾思吕婚内私会情人的事一件件道来,声音平稳,却字字如锤,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。他说得有凭有据,让人无从抵赖。然而,顾思即便被押上刑具,也始终不肯认罪。他的指尖被夹在冰冷的刑具中,额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,痛苦写满了整张脸,但他依然咬紧牙关,坚持说他与沈音并无那般关系。

沈音站在一旁,哭喊着用拳头捶打他:“你放屁!”她泪眼婆娑,声音嘶哑,“前几日来,你对我说过的话,你都忘了吗?”

的目光转向管事,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无奈:“我知道殷府有人跟来,故意说与他听的。”

就在这时,稳婆验过后,确认沈音确实怀了孩子。这一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湖水,激起层层波澜。

“你那分明是……”顾思喘着粗气,气息渐微,但仍然咬牙切齿地说道,“分明是你进京那日,被强人所劫。你哭着来寻我,我念及与你小时候的情谊,才对你照拂一二。”

沈音闻言,更是崩溃大哭:“顾郎,你撒谎,你撒谎……”她的声音颤抖,几乎上气不接下气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。

然而,顾思的陈词显然立不住脚。婚内通奸,在官府眼中已是铁证如山,判官大人拍案而起,宣布要将他流放。

消息传到家中,我娘让丫鬟给爹爹送了信。念及顾思四年来精心照料二老,未有差错,我娘最终决定网开一面。金银细软一律不带,只将他逐出门去罢。

大堂上的灯火依旧昏黄,风从窗缝里钻进来,带着几分寒意,吹动了桌上的卷宗,也吹散了这场纷争的最后一丝余韵。

我和顾思终于是彻底没了关系。

这事耽搁了几日,我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小倌的模样。当日便让人备了小轿,一路摇曳着往春风楼去。

天色渐晚,月光如水般洒在青石板路上,映得整个春风楼都泛起了一层朦胧的银辉。我抬脚迈进门槛,还未开口,便先问道:“溪诏为何不在?”

覃妈妈见了我,脸色微变,眼神躲闪,似有什么难言之隐。她搓着手里的帕子,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:“他……好像想起了自己的身世。”

我嘴角微微勾起,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:“哦?可弄清楚了,他是哪家的公子?”明日我便让媒人去下聘,这事儿总归要有个了结。

覃妈妈却迟迟不答,神情闪烁,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。“莫非是门第寒微?”我试探着问了一句,语气里透着些许轻蔑。

她摇头,眉头紧锁,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。

“那是姑媳嫂侄难以相处,为恶一方,恐非善缘?”我又换了个说法,声音低沉了些许。

她依旧摇头,目光游移不定,似乎在躲避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。

“总,总不能是罪臣之子吧……”我终于有些犹疑起来,声音也跟着弱了下去。

覃妈妈将我拉到一旁,四周寂静无声,只有风轻轻拂过窗棂,发出细微的呜咽声。她的表情惶惶不安,愁容满面,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:“你不知,他竟是……太子殿下……哎哟……”

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我的耳边,让我一时愣住。原来如此,难怪覃妈妈如此纠结。

前两年,陛下端午率百官游猎时,年轻的太子曾独自追一头野鹿进了林中。却不小心忽略了悬崖的存在,骑马失足,从高处滚落山坡。陛下派人搜寻数月,尸首全无,以为太子已不幸遇难。谁料他滚下山坡后,顺坡又跌进了江里,被湍急的江水冲到了岸边,被人救起,又因种种机缘,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春风楼。

覃妈妈一边绕着手中的帕子,一边叹气连连:“你说,我还让殿下接客,虽然只接了你一人罢了,但这终究是大逆不道的事啊!诶!”

我听着这些话,脑袋轰然作响,眼前一阵发黑,脚下踉跄了一下,差点站立不住。

“殷小姐,你怎么晕倒了……快来人啊……殷小姐……”覃妈妈慌乱地喊了起来,声音里满是焦虑与懊悔。

我醒来时,爹娘正守在床边。

窗外的天色还泛着朦胧的灰蓝,晨光透过薄纱帘子洒进来,把屋子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。

「哎哟我的宝儿,总算是醒了。」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,像是松了一口气,又像是压着某种深深的不安。

御医来号过脉,只说是惊吓过度,并无大碍了。他放下手腕的时候,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,只是低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,便匆匆退下了。

爹才松了一口气,转头却怒斥起晴儿来。「你怎么照顾主子的?小姐平白无故的,怎得晕了?」他的声音像是一阵骤雨,砸在寂静的房间里,让人不由得心头一紧。

「小姐」晴儿跪在地上,低垂着头,嘴唇微微哆嗦,似乎有话要说,却又不敢开口。

我抿了抿唇,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硬物,沉甸甸的。「爹,咱可能要摊上大事了」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的时候,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真实,可心底的预感却越发强烈起来。

圣旨比我预想中来的要快。

那天午后,风停了,院子里的梧桐树叶纹丝不动,连鸟鸣声也消失了,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。

陛下身边的汪公公神色不善,脚步踩在青石板路上,发出轻微的回响。他站在堂前,目光冷冷地扫过我们一家人,那眼神就像一把刀,直直刺进人心底去。

「殷相,陛下让奴才来,请您入宫。」他说这话的时候,语气平静得可怕,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邀请。

我娘尽量保持平静,但她的手指却在袖口下攥得死紧。「不是说请吗?怎得,怎得带这么多人来?」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,可尾音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丝颤抖。

汪公公一笑,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意味。「陛下担忧殷相府中事忙,抽不开身,这不,派老奴来给相府送些人手。」

他一抬手,身后的侍卫们齐刷刷地散开,通通将相府围了个水泄不通。那些铠甲和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,像是要把人冻结住一般。他们站得笔直,神情庄肃,每一张脸都写满了戒备,好像生怕这里会飞出去一只苍蝇似的。

众人面面相觑,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可以触摸到。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,连风吹动树梢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。

汪公公侧身让路,声音冰冷如霜:「殷相,请吧。」

爹爹进了宫,一夜未归。

近来天色总是阴沉,朝中的几位官员仿佛嗅到了什么风声,接二连三地找着由头弹劾我爹。

娘坐在堂屋里缝补衣裳,她低声对我说:“你爹这一生为官清正,从没做过亏心事。”

可是人心难测啊。

前些时日,二皇子带着几分笑意来到我们府上做客。他说话时语气轻描淡写,却藏着锋芒:“殷相大人,希望您能在科考时替我那几位门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
那天的阳光斜洒在庭院里,照得石板上的青苔泛着湿润的光。爹爹端起茶盏,浅啜一口,没有应答。

二皇子临走前又递过来一个箱子,“听闻殷相好茶,一些薄茶,聊表谢意。”

爹爹接过箱子,放在书房角落,直到深夜才打开。当他揭开箱盖的时候,我的心似乎也跟着揪紧了——一份名单赫然躺在表面,字迹工整,像是经过精心准备。再拨开最外层的茶叶,那箱子里分明装着沉甸甸的金元宝。

爹爹皱了皱眉,将箱子原封不动地锁回原处。他不是那种会阿谀奉承的人,更不会以权谋私。第二天,他便把箱子送还给了二皇子,并且连那份名单都没多看一眼。

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。

二皇子又通过其他高官发出宴席邀请,可爹只推说自己身体不适,一次也没去赴约。从那以后,关于爹爹的弹劾就渐渐多了起来。

今日有人说他贪污受贿,明日又有人告他滥用职权。时不时还会给他扣上“作风不正”“不孝不忠”的帽子。

可这些终究不过是捕风捉影罢了。

陛下向来信任爹爹,每次弹劾也只是照例询问一番,从未真正定下什么罪责。像今天这样闹得如此严重,倒还是头一遭。

我在房中坐立难安,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转,像是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某种不安的漩涡。

这时,送去春风楼的信终于有了消息。

外人或许不知道,但我对那里并不陌生。春风楼的雅间一向专属于那些达官显贵,而我偶尔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。

午时,覃妈妈亲自递了消息进来。

是那个玉堂春瓶!

希望我把提供的文章进行改写,加入新的合理的描述,同时让环境描写更加文艺含蓄一些。虽然要求口语化表达,但文字仍需保持细腻与深沉。

爹爹进了宫,一夜未归。

顾思吕在相府外头心急如焚。

夜色如墨,风声低吟,相府的大门紧闭,仿佛将他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。隔着那沉重的木门,我冷冷地瞧着他,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。只恨自己曾经的一片真心,到头来竟像是喂了狗一般被践踏得体无完肤。

辨不清好人,这世间到底还有谁值得信任?

「给我一个理由。」我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冬里的霜雪,一句一字都刺进他的耳膜。

「颂安……你听我说……不是我……」他的话断断续续,带着几分慌乱,可这种慌乱却让我更加厌恶。

那一天,爹爹为了保全他,不惜瞒下了整件事情。可是全府上下都被严令封口,除了他,还能有谁会泄露这样的秘密?

我的手握紧了一根木棍,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烧尽。「砰!」一声闷响,那木棍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。他没有躲,只是咬着牙承受了这一击。

「你也配叫本小姐的名讳?」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,嗓音颤抖,眼眶泛红。「顾思吕,我知你恨我入骨,厌我当初强赘你进门。」

风吹过庭院,卷起几片枯叶,在空中打着旋儿。我的心也跟着这片落叶飘摇不定,苦涩得无法呼吸。「可我爹娘,他们对你是真心实意的啊!」我哽咽着继续说道,「他们把你当亲生儿子般对待,你为了报复我,竟狠心至此?」

就在这时,京中突然来了传旨的人。天空阴沉得可怕,乌云压顶,仿佛连空气都被凝固住了。我抹掉眼角滑落的泪水,看着全家跪倒在地。

「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:宰相殷实,身受皇恩却心生傲慢,藐视天规,不将朕躬放在眼里,公然损坏御赐之物,瞒而不报。其行径恶劣,有违臣道,实乃国之大患。今特旨将其下狱问罪,以正朝纲。其府上家眷即刻禁足,等候朝廷发落!」

娘听完圣旨后,整个人软倒在地,昏厥过去。而爹爹呢?他年迈高龄,如何能熬得过那牢狱中的苦楚?他一生刚正不阿,如今却因为我而陷入如此境地。

爹爹终是为了我。

连着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终于降下骤雨,雨水打湿了大地,也浇透了我的心。

顾思吕站在府外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到脚尖,他全身湿透,却依旧执着地向我解释。「殷小姐,我未曾……」

众人急忙将娘抬进了屋内,我缓缓起身,目光落在他身上。眼神里蕴藏着说不清的情绪,有恨、有痛,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。

我直勾勾地盯着府外那个狼狈的男人,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。「为什么,为什么不是你?」

暴雨倾盆而下,雷声轰鸣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的身影。我崩溃地喊了出来:「顾思吕,为什么进牢狱的不是你?」

娘遭此打击,又淋了大雨,高烧不止。

我想找人去请御医。

府外的官兵却纹丝不动,像一堵冰冷的墙,隔绝了我和外界的一切联系。

雨越下越大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无尽的水幕。我站在檐下,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打湿了我的衣裳,也模糊了我的妆容。我的发髻散乱,衣衫早已被雨水浸透,贴在身上,寒意直逼骨髓。狼狈至极,可内心却比外表更加慌乱和无助。

「好。」我努力压住颤抖的声音,尽量让语气显得冷静而坚定。这些年来,我一直以跋扈的姿态示人,可此刻,却从未如此清醒过。「你们可想清楚了,我爹爹只是暂时下狱,既未革职,也未抄家。陛下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断,这里依旧还是相府!」

雨水拍打着石板地面,溅起细碎的水花。那些看守的官兵低着头,似乎有些动摇。他们彼此交换着眼神,犹豫着要不要去禀告上级。

「陛下令我们禁足,但从未说过不许求医问药,更没有不准御医进府救人!」我咬紧牙关,声音虽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「这……」为首的军官迟疑了一下,目光闪烁不定,显然被我说动了几分。

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僵局。

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,在雨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影子。马上的人翻身下马,动作利落而优雅。他三两步跨上台阶,脚步沉稳有力。官兵们纷纷低头行礼:「殿下……」

他的第一件事,竟是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,轻轻为我围上。那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,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。

太子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心疼:「姐姐……」

待看清来人,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,夺眶而出。

「溪诏,你怎么,怎么才来……」我哽咽着,扑进了他的怀里。强撑许久的威风瞬间崩塌,化作满腔的委屈与恐惧。

爹爹从小把我当掌上明珠般娇养,从未让我受过半点委屈。可如今,相府骤然失势,娘亲因忧成疾,整个家都像是风雨中的浮萍,摇摇欲坠。没有人知道我有多害怕,害怕自己无法撑起这个家,更恨自己当初引狼入室,害得爹爹深陷囹圄。

他轻轻拍着我的背,低声哄着我:「没事的,没事的……姐姐,别担心,未至天黑,你爹爹便会归家。」

这句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,让我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希望。

爹爹分明只进宫不到两日。

回府时,却像是苍老了许多。

天色渐暗,檐角的风铃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动。我看着他步履沉重地走进院子,心中一阵酸楚。

他跪地谢太子搭救之恩,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。“殿下大恩,草民没齿难忘。”

我刚刚才意识到再叫溪诏不妥,于是问了他的名讳。

天子姓赢,太子单名一个朝。

赢朝温柔地将他扶起,眉眼间透着几分从容:“父王弄清原委,本无怪罪之意。只是御赐之物损毁已是事实,未平众臣之口,不得不小惩大诫。本王,也只是顺了父王的心意。”

他说得云淡风轻,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寻常小事。可我知晓,若无他这个东风,爹爹不知还要在狱中多受几日的苦楚。

安顿好爹爹娘亲后,我们去了阁中小坐。

窗外的竹影斑驳,月光洒在桌上,映出一片冷清。

“姐姐可知,是何人透出的风声?”

我咬着牙,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愤怒:“必是顾思吕那……”

他摇了摇头,目光平静如水。

“不是他。是他那位大着肚子的小青梅,沈音。”

我愣了一下,随即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
“你将顾思赶出府后,他依然不改心意。她不明白,质问他殷府如此待他,为何他还不死心?”

他的语气依旧平静,却让我感到一丝刺痛。

“你那别扭敏感的前夫这才道清原委。”

他顿了顿,像是在斟酌措辞。

“他与她只有从小玩伴的情谊,那日之话,不过是故意说与管事听的。你二人身份云泥之别,他自卑无比,于是编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白月光,为了引你妒意,好令你更加珍惜他。”

我低头沉思,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些争吵的声音。

“他作闹、爱生气,次次都是想你能哄他。他不断试探你的底线,用犯错后你的包容来衡量你对他的爱。却不知,真情,是会被数不清的作闹一点点消耗殆尽的。”

他的声音低缓下来,像是一场秋雨,将我的思绪打湿。

“他被赶出顾府后,我怕他闹事,派人跟着他。于是听见了他与沈音的谈话。”

我抬起头,看向他,眼中满是疑惑。

“沈音问他:‘你说殷府爱你,重你,可有凭证?’”

“顾思情急之下,说出了玉堂春瓶的事。他太想证明自己被爱着了。

我的心猛地一震,原来一切竟是这样。

“姐姐,他脆弱敏感,实非良配。”

沈音说来,也是被顾思利用了。可怜她误以为那番话是真心。

顾不上贞洁脸面闹上门,却被心爱之人背刺。

她恨顾思只将她作为博我嫉妒的工具。这才将玉堂春瓶之事宣了出去。

下午见完你,便去敲了登闻鼓,诉其罪责。如今深陷狱中,怕是要流放。

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,唯有烛火跳跃着微弱的光芒。

“姐姐……”赢朝似在看我的脸色,“若你不忍,我也可……”

之前,我跟薛荞讲,我似又动了心。恋上了春风楼一个小倌。

她坏笑着:“他性子好,能容人。那你府中,他适宜做大房。”

我狠狠锤她。

“我不能对不住顾思的。

那时的我还未曾发觉,我对顾思的情意,早已在遍地碎片吵闹中消磨殆尽。

一女二夫,我真正怕对不住的人,是溪诏。

我摇摇头。

“别理会了,由着他去吧。”

「那沈音...姐姐想如何处置?」

她也是个苦命人。

本是无了族亲,来京中投奔邻家哥哥。途中还被歹人...

我叹了口气,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,暮霞染红了半边天空,像是谁泼洒的一片血迹。风轻轻吹过檐角,铃声悠悠传来,带着几分凄凉。「送她还乡吧。」这句话从唇间吐出时,声音轻得仿佛连自己都听不见。

诸事处理完,我去床前看了娘亲。御医来得及时,听闻爹爹无有大碍后,她这病也好了许多。她的脸色仍有些苍白,但眉间的愁绪已经散去不少。我握着她的手,低声安慰了几句,又嘱咐丫鬟多加照顾,才转身离开。

走出门外,夜幕已然降临,月光如水般洒在庭院里,树影摇曳,虫鸣四起。我拉过他的手,掌心微微发凉。「赢朝,这次,还要多谢你。」

他将脸凑了过来,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,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。「那姐姐,打算如何谢我呀?」

两人的鼻尖如此近,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,温热而绵长。刹那间,脸颊泛起一阵滚烫,连忙后退半步。「你你想要我如何谢你」

他立起身来,将手背至身后,抿着唇,缓缓踱步。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每一步都像敲打在我的心上。他停下脚步,转身看向我,眼神深邃得让人移不开视线。「不如,姐姐就履行诺言,纳我为夫,可好?」

「这你如今贵为太子,怎好让你入赘」我的声音越来越小,几乎快要淹没在这宁静的夜晚中。

他抿着唇笑,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。「那姐姐嫁我!」

话音未落,他忽然跪地,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犹豫。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,勾勒出坚毅的轮廓。「姐姐嫁我做太子妃,如何?」

见我未应,他膝步前行,眼神真挚得不像话。明明身处低位,却全是迫意。我被逼近墙角,稀里糊涂应了声。

他瞬间弹起,在我额间飞快落下一吻。那触感轻柔得如同羽毛掠过,却又让我的心猛地一颤。

跑出府,翻身就上了马。「你这是要急着去做什么?」

少年春风得意,策马扬鞭,回头冲我一笑,月光洒在他年轻的面庞上,熠熠生辉。「自然是回去求父王赐婚!」

「姐姐,溪诏明日便来娶你!」

相府忽然又热闹起来。

一阵阵轻快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,将寂静多时的街巷重新唤醒。从钟鸣鼎食到门可罗雀,这中间的变化不过是一场风雨,而如今,诸多显贵备着厚礼,纷纷前来庆贺爹爹家道中兴。宾客们迎来送往,笑语盈盈,仿佛爹爹入狱之事从未发生过一般。

短短几日经历巨变,我的心境也随之沉稳了许多。若是入了宫,恐怕行事更要加倍小心。我绝不能,也绝不会再让爹娘因为我受第二次牵连。

陛下应了赢朝赐婚的请求。今日,太子府的聘礼流水般送入相府。晴儿看着成箱的精瓷华服,眼睛都快要迷花了。“小姐,这些珍物,奴婢可是见都未曾见过的。”她一边惊叹,一边小心翼翼地整理着那些锦缎与珠宝。我的指尖轻轻划过每一件物品,心中却并无太多波澜。我知道,他送来的定是极好的,但这些奢华之物,并未让我感到丝毫欣喜或满足。

午后,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厅堂里,为整个房间镀上一层金色的暖意。赢朝也来了。相府上下张灯结彩,一片忙碌景象。我以为他是来向我宣告三日后大婚的喜事,然而他提及的,却是这两日几乎从我记忆中淡忘的人——顾思。

午后,就要被放逐边疆了。他很想见你。”赢朝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。

赢朝轻轻拉过我的手,眼神温柔,“姐姐,若你想见他,我陪你。”

赢朝真的很好。他一直尊重我过往的感情,从未试图抹去那些属于我的过去。

我沉默片刻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见到故人,又能说些什么呢?关于顾思,该说的话,我早已说尽了。如今,他恨我也好,悔过也罢,我都已不想再关心。

他是可怜之人,那日赢朝的话点醒了我。我才明白,这么多年,他对我的情感并非全然不在意。可他终究犯下的错太多了……多到我们再也无法回头。

我唤来晴儿,低声吩咐道:“把小鸡带去狱中吧,陪陪他最后一程。”

再见了,顾思。恩怨两消,你我,再也不见。

三日后,大婚。

晨光破晓,天边泛起一抹微红,太子府早已被装点得如梦似幻,红绸高挂,随风轻轻摆动,仿佛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喜庆。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,骏马披红挂彩,蹄声清脆,踏过青石板路,旗幡招展,映衬着朝阳的光辉,显得格外耀眼。

赢朝身着华丽婚服,头戴金冠,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与庄重。他曾低声对我说:“姐姐,我今日定要让你成为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。”那时,我心中却隐隐担忧:「你贵为太子,新妇却是二婚之人。婚事若是办得如此张扬,恐怕会被他人嗤笑。」

他俯下身来,目光深邃而真诚,像是能看透我的顾虑。“姐姐,”他说,“我想让天下人都知道,溪诏娶到了此生最爱的女子。”他的声音温柔坚定,像是一阵暖风吹散了我心底的阴霾。

陛下与皇后端坐于高台之上,神情肃穆又带着几分慈爱。三跪九叩,夫妻对拜,仪式隆重而庄严,专人宣读告文时,字字铿锵有力,回荡在空气中。我的心始终悬着,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,但直到日暮仪式结束,耳边也未曾出现半点不好的声音。

大婚当晚,月色朦胧,银白的光芒洒在窗前的桃枝上,花瓣微微颤动,屋内烛影摇曳,光影交错间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。赢朝面如冠玉,眉目间尽是柔情,他像对待珍宝一般,缓缓掀开我的盖头。面对他,我竟头一次感到些许紧张,不安地捏着手指,轻声道:“谢谢你,赢朝。”

“谢我什么?”他疑惑地问。

谢谢你,救我爹爹于水火之中。

谢谢你,为我举办了一场体面又盛大的婚礼。

谢谢你的细心呵护,你的真心相待。

夜渐深,月光斜斜照进屋子,映在窗棂上形成斑驳的影子。红纱帐内,气氛愈发温暖,衣衫渐次散落,他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,随着动作一坠一坠,那细微的声音引得我不禁战栗,忍不住唤他:“赢朝……”

他顿了一下,似乎在品味这个称呼。然后,他温柔地俯下身,在我耳畔低语:“姐姐,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……溪诏……”

那一瞬间,我感受到了他的心跳,也听见了自己的回应,一切都在无声中流转,如同春日里的细雨,润物无声,却又深入骨髓。

完结

作品声明:个人观点、仅供参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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