潜伏2电影免费完整版(潜伏2 电影免费完整版)
《潜伏》后续之《梅香如故》
文/鼎客thinker
【续前一、二章】之三至六章【终】
第三章:棋局
余则成的指尖微微发颤,掌心渗出冷汗。他盯着眼前的少女——他的女儿,陈秋平。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,此刻竟闪过一丝他熟悉的锐利。那是地下工作者特有的警觉,是刀尖上行走的人才有的冷静。
“爸爸?”她又喊了一声,声音轻快,却带着一丝试探。
余则成没有立刻回答。他余光扫向翠平,她的手指已经悄然滑向桌下——那里一定藏着一把枪。而角落里那个邋遢汉子,正缓缓直起身子,右手插在衣兜里,显然握着什么。
这是个局。
他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如果秋平真的是“梅香”,那她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。而翠平……她额角的伤疤是真的,但她的眼神却陌生得让他心惊。
“秋平。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克制,“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少女歪了歪头,嘴角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:“我跟着您来的呀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,狠狠刺进余则成的胸口。她跟踪他?从台湾?还是从更早之前?
翠平突然站了起来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她的目光死死锁在秋平脸上,声音冷得像冰:“你是谁?”
秋平的笑容渐渐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她缓缓抬起手,指尖轻轻拨开额前的碎发,露出左耳后一个极小的、几乎不可察觉的黑色装置——微型通讯器。
“妈妈,”她轻声说,“好久不见。”
余则成的心脏猛地一沉。她不是秋平。至少,不是他以为的那个秋平。
下一秒,茶楼的门被猛地踹开,几个黑衣持枪的特务冲了进来,枪口直指余则成和翠平。
“余则成,陈桃花。”为首的男人冷笑,“你们被捕了。”
翠平的反应比余则成更快。她猛地掀翻桌子,木桌砸向特务的同时,她已经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手枪,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。
“砰!砰!”
两声枪响,最前面的两个特务应声倒地。余则成瞬间回神,一把拽住翠平的手腕,低吼:“走!”
两人冲向茶楼的后门,子弹在身后呼啸而过,木屑飞溅。那个伪装成秋平的少女站在原地,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,却没有追上来。
“她不是秋平!”余则成咬牙道,“是替身!”
翠平没有回答,只是拉着他冲进狭窄的后巷。巷子里堆满杂物,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烂食物的气味。他们拐过几个弯,身后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“这边!”翠平猛地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,两人闪身进去,反手锁上门。门内是一间废弃的仓库,昏暗的光线从高处的气窗透进来,映出堆积如山的木箱和麻袋。
余则成背靠着门,大口喘息着,目光死死盯着翠平:“你到底是谁?”
翠平缓缓转过身,眼神复杂地看着他。半晌,她轻声道:“我是陈桃花,也是你的妻子。”
“那秋平呢?”他逼问,“她在哪儿?”
翠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:“她活着,但不在他们手里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那个女孩是假的。”翠平的声音低沉,“他们想用她引我们出来。”
余则成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“所以……秋平真的在为他们工作?代号‘梅香’?”
翠平沉默了一瞬,终于点头:“是。”
这个答案像一记重锤,砸得余则成眼前发黑。他的女儿,成了敌人?
“不可能……”他摇头,“她怎么会……”
“她被带走了,余则成。”翠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,“当年我跳崖后没死,但醒来时,秋平已经被他们带去了台湾。他们把她养大,训练她,让她恨我们。”
余则成的胸口剧烈起伏,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炭。他的女儿,被敌人培养成了对付他的武器?
“那她现在在哪儿?”他嘶哑地问。
翠平的目光转向仓库深处的一扇小门:“跟我来。”
她带着余则成穿过堆满杂物的仓库,推开那扇小门。门后是一条狭窄的楼梯,通往地下。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,墙壁上的水珠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微光。
“这里是我们的一个安全屋。”翠平低声道,“秋平……她逃出来了。”
余则成的心猛地一跳:“什么?”
“三天前,她从台湾偷渡到澳门,联系上了我们的人。”翠平的声音微微发颤,“她说……她想见你。”
余则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他的女儿,逃出来了?还……想见他?
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,翠平输入密码,门缓缓打开。门后是一个简陋的地下室,一张木桌,一把椅子,角落里摆着一张窄床。
床上,坐着一个少女。
她穿着朴素的蓝布衣裳,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。听到开门声,她猛地抬头,露出一张苍白却倔强的脸。
余则成的呼吸停滞了。
这才是他的女儿。
她的眉眼像极了翠平,但眼神里的锐利和冷静,却和他如出一辙。
“秋平……”他哑声唤道。
少女的眼中瞬间涌出泪水,但她死死咬着嘴唇,没有哭出声。她缓缓站起身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
“爸爸……我终于找到你了。”
第四章:暗涌
秋平的声音像一根细线,轻轻拉扯着余则成的心脏。他站在原地,不敢上前,生怕这是一场幻觉。十八年了,他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她——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。
翠平轻轻推了他一把,低声道:“去吧。”
余则成迈出一步,又一步,直到站在秋平面前。他抬起手,想要触碰她的脸,却又在半空中停住,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你……真的是秋平?”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秋平没有回答,而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,按在了自己的左肩后。隔着粗布衣裳,余则成摸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皮肤——梅花状的胎记。
那一瞬间,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。他的眼眶发热,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。秋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,随后慢慢放松,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低声说,“我骗了你们那么久。”
余则成紧紧抱着她,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。他能感觉到她的瘦弱,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药草味——那是长期潜伏的人用来掩盖气味的伪装。
翠平走过来,轻轻抚摸秋平的头发,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:“你受苦了。”
秋平抬起头,脸上还挂着泪痕,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:“他们没有发现我逃出来了,但那个替身……是专门用来钓你们的。”
余则成松开她,眉头紧锁:“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去那家茶楼?”
“因为那是我留下的线索。”秋平擦掉眼泪,“我在保密局的档案里做了手脚,故意让你们看到梅香的档案。我知道爸爸一定会去查,而妈妈……如果你还活着,一定会想办法联系他。”
翠平苦笑:“你倒是算得准。”
“我花了三年时间布局。”秋平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我必须要见到你们,有些事……必须当面说。”
余则成和翠平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。
“什么事?”余则成问。
秋平深吸一口气,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极小的纸条,递给他:“这是台湾方面最新的鼹鼠名单——他们在大陆安插的最高级别潜伏人员。”
余则成展开纸条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代号和简短的备注。他的目光突然停在一个名字上,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深海”——余则成(已暴露,待清除)。
翠平凑过来一看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“他们早就知道你了。”秋平低声道,“这次茶楼见面是个陷阱,不仅是为了抓你们,更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。”
余则成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,纸条在他掌心皱成一团。他早该想到的——保密局的警报触发得太快,追捕来得太精准,甚至连那个替身都准备得如此充分。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翠平的声音有些发抖,“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动手?”
“因为他们想要更多。”秋平的眼神变得锐利,“他们想知道大陆方面在台湾还有多少像爸爸这样的深海,想知道我们的联络网,想知道——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。地下室的灯光突然闪烁了几下,随后彻底熄灭。黑暗中,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。
“有人切断了电源。”翠平立刻进入警戒状态,从腰间抽出手枪。
余则成将秋平拉到身后,低声道:“备用出口在哪?”
“右侧墙壁,第三块砖后。”翠平回答得干脆利落,“秋平,你带路。”
秋平没有犹豫,摸索着向右移动。余则成听到轻微的砖块摩擦声,随后是一阵冷风从缝隙中灌入。
“快走!”秋平催促道。
三人依次钻入狭窄的暗道。余则成殿后,在进入前,他敏锐地听到上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——不止一个人。
暗道又窄又矮,只能弯腰前行。潮湿的墙壁蹭过肩膀,带着阴冷的湿气。秋平在最前面带路,她的呼吸平稳,脚步轻快,显然对这里很熟悉。
“这条暗道通到哪里?”余则成低声问。
“码头。”秋平简短地回答,“我们有船接应。”
翠平在黑暗中轻笑一声:“准备得挺周全。”
“我计划了三年。”秋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,“不会让你们再出事的。”
余则成的心头一暖,但随即又被忧虑取代。秋平才十八岁,却已经深陷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。她本该有平凡的人生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在黑暗的暗道中逃亡。
走了约莫十分钟,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。秋平加快脚步,推开一扇伪装成石板的木门。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,远处港口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。
三人钻出暗道,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废弃的仓库角落。码头的喧嚣声隐约传来,海浪拍打着木桩,发出有节奏的声响。
“接应的船在3号泊位。”秋平指向远处,“我们得——”
她的话没能说完。一声枪响划破夜空,子弹打在旁边的木箱上,木屑飞溅。
“趴下!”余则成猛地将秋平扑倒,又一颗子弹呼啸而过,擦着他的肩膀带出一道血痕。
翠平迅速还击,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。
“他们怎么找到的?”翠平咬牙问道。
“替身……”秋平的声音里带着自责,“她耳朵后面的通讯器是双向的,他们一直能听到我们的对话!”
余则成的心沉了下去。这意味着他们的所有计划都暴露了。
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。余则成环顾四周,发现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码头边缘,身后是漆黑的海水。
“没路了。”翠平冷静地说,手中的枪已经指向了追兵的方向。
秋平突然抓住余则成的手:“爸爸,相信我一次。”
不等他回答,秋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物体,用力扔向追兵。刺眼的白光瞬间爆发,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——是闪光弹!
“跳!”秋平大喊,拉着余则成冲向码头边缘。
余则成下意识地抓住翠平的手,三人在追兵被闪光弹暂时致盲的瞬间,一起跳入了漆黑的海水中。
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,余则成屏住呼吸,感觉到秋平拉着他的手腕,带着他向某个方向游去。他的肩膀火辣辣地疼,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划水。
不知游了多久,就在他的肺部快要爆炸时,秋平拽着他浮出水面。余则成大口喘息,看到不远处有一艘小渔船,船上有人正打着手电筒,光束在水面上划出安全的信号。
“快上来!”船上的人低声喊道。
三人挣扎着爬上船,余则成瘫倒在甲板上,浑身湿透,肩膀的伤口被海水浸泡得生疼。翠平跪在他旁边,检查他的伤势。
“只是擦伤。”她松了口气。
秋平拧干头发上的水,对船夫说:“开船,按计划进行。”
船夫点点头,发动引擎,小船悄无声息地驶离码头,融入夜色中。
余则成勉强坐起身,看向逐渐远去的澳门灯火,又转向秋平:“现在能告诉我,我们要去哪里了吗?”
秋平望着远方的海平面,轻声道:“回家。”
余则成一愣:“大陆?”
“不。”秋平摇头,眼神坚定,“是延安。”
翠平猛地抬头:“延安?为什么?”
“因为鼹鼠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。”秋平的声音很轻,却像惊雷般炸响在余则成耳边,“他就在延安,而且……他认识你们。”
余则成和翠平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。
“是谁?”余则成沉声问。
秋平深吸一口气,说出了那个让他们魂飞魄散的名字。
第五章:归途
渔船在夜色中破浪前行,引擎声被海浪的咆哮吞没。潮湿的咸腥空气里,秋平说出的那个名字像一把尖刀,狠狠刺进余则成的耳膜。
吴敬中。
这三个字一出口,船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余则成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木凳边缘,木刺扎进掌心却浑然不觉。他的老上级——那个曾经在军统时期栽培他、后来又成为保密局核心人物的吴站长,居然是潜伏在延安的鼹鼠?
翠平的反应更为剧烈,她猛地站起身,差点撞翻油灯:不可能!老吴当年在天津就……
就差点要了你的命。秋平冷静地打断她,妈妈,你忘了吗?当年悬崖上那一枪,就是他下令开的。
油灯昏黄的光在秋平脸上跳动,映出她眼中与年龄不符的冷峻。余则成突然意识到,眼前这个女孩远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得多——她在敌营生活了十八年,早已学会了用最锋利的刀剖开最残酷的真相。
翠平缓缓坐回凳子上,脸色苍白如纸。余则成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指,转向秋平:你有证据吗?
秋平从贴身衣袋取出一个油纸包,层层揭开后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上,吴敬中穿着解放军的制服,正与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握手。背景是香港某家酒店的旋转门,角落里能看到年的日历。
这是年香港半岛酒店。秋平指着照片,吴敬中当时以统战部干部身份赴港,实际是向台湾方面传递情报。跟他握手的是保密局港澳站站长郑耀先。
余则成接过照片,指尖微微发抖。照片上的吴敬中笑容和煦,与记忆中那个总爱泡功夫茶的老领导别无二致。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精明,此刻看来却令人毛骨悚然。
这张照片怎么会在你手里?翠平警惕地问。
秋平抿了抿嘴唇:我在保密局档案室做了两年文员,专门负责整理大陆潜伏人员资料。吴敬中的档案代号老枪,保密等级比爸爸的深海还高三级。
渔船突然一个颠簸,油灯剧烈摇晃,在舱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。余则成盯着照片,忽然注意到吴敬中左手小指上的玉戒指——那是他从未离身的物件,据说是他夫人留下的遗物。
等等。余则成猛地抬头,这个戒指……
是微型相机。秋平点头,他这些年传递的所有情报,都是通过这个。
翠平倒吸一口冷气:所以当年在天津,他每次来我们家喝茶……
都在收集情报。余则成的声音沙哑得可怕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吴敬中总是坐在客厅的固定位置,那个角度正好能透过窗户看到军区大院的全貌;他总爱把玩那个戒指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戒面;甚至在他掩护翠平撤离那晚,戒指在月光下曾闪过一道诡异的反光……
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延安。余则成攥紧照片,他现在是什么职位?
统战部副部长,兼对台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。秋平的回答让船舱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,而且……他上个月刚被批准接触东风计划。
翠平手中的茶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。余则成感到一阵眩晕——东风计划是大陆研发核武器的绝密工程,如果情报泄露……
船老大突然敲响舱门:前面有巡逻艇!
三人同时绷直了身体。秋平迅速吹灭油灯,透过舷窗能看到远处海面上闪烁的警灯。
香港水警。船老大压低声音,最近查偷渡很严。
余则成看向秋平:有备用方案吗?
秋平已经行动起来,从舱板下拖出三个油纸包:潜水装备。水下三百米有接应的潜艇。
翠平检查着简易氧气罐,眉头紧锁:你连这个都准备了?
我说过,计划了三年。秋平帮余则成戴上呼吸器,手指在他肩上的伤口处停顿了一下,爸爸,能撑住吗?
余则成点头,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:秋平,你为什么要冒险做这些?
海水的反光中,秋平的眼睛亮得惊人:因为我在保密局的档案里,看到了妈妈跳崖前的电报。她的声音很轻,她说告诉则成,我爱他,也爱我们的女儿。
翠平的呼吸器咔嗒一声掉在甲板上。
巡逻艇的探照灯已经扫到渔船附近。秋平迅速把呼吸器塞回翠平手中:没时间了,记住,下潜后跟着我的荧光棒。
三人翻过船舷的瞬间,探照灯的白光如利剑般劈开海面。余则成最后看了一眼女儿在月光下的侧脸,然后被冰冷的海水彻底吞没。
水下世界寂静得可怕。余则成跟着前方那点微弱的绿色荧光,肩膀的伤口在盐水中灼烧般疼痛。一串气泡从他嘴角溢出,在上升过程中折射出奇异的光晕。他忽然想起年那个雪夜,他和翠平在天津的小屋里围着火炉,秋平在摇篮里安睡的模样。那时的他们,怎么会想到有一天要这样在海底逃亡?
荧光突然转向深处。余则成下潜时,看到一艘漆黑的潜艇像巨鲸般从深渊中浮现。舱门开启的瞬间,他恍惚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舱内——那人穿着海军制服,面容隐藏在阴影里,却让他莫名想起当年天津站的同事廖三民。
氧气即将耗尽时,他们终于被拉进潜艇。余则成瘫倒在金属地板上剧烈咳嗽,抬头时却愣住了——站在他面前的,赫然是当年军统天津站行动队队长,后来起义加入解放军的马奎!
老余,别来无恙啊。马奎咧嘴一笑,露出那颗标志性的金牙,没想到咱们再见面,是在这铁棺材里。
翠平下意识摸向腰间,却发现武器早已在海中遗失。马奎摆摆手:别紧张,我现在是东海舰队潜艇支队政委。他看向秋平,丫头,任务完成得不错。
秋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:报告政委,梅香请求归队。
余则成震惊地看着女儿:你……是卧底?
双面间谍。马奎递来干毛巾,秋平八岁就被我们的人秘密接触,这些年她在台湾取得的成就,比我们十个资深特工加起来都多。
潜艇开始下潜,钢铁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余则成望着女儿挺直的背影,突然感到一阵陌生——这个在敌营潜伏十年的女孩,究竟经历过多少他无法想象的时刻?
为什么是现在?翠平突然问,为什么冒险让我们知道这些?
马奎的表情变得凝重:因为三天后,吴敬中将在延安主持召开绝密会议,东风计划的核心数据会在那时移交。他看向余则成,老余,只有你能接近他。
余则成抹去脸上的海水,突然笑了:所以这是一次锄奸行动?
不。马奎摇头,是给你一个亲手了结的机会——为了悬崖上那一枪,为了秋平失去的十八年,也为了所有死在他手上的同志。
潜艇的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,警报声尖锐地响起。声呐员大喊:深水炸弹!
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,潜艇剧烈摇晃。马奎冲向指挥台,吼声在警报声中时断时续:全速前进……开启干扰器……准备鱼雷……
余则成把翠平和秋平推到角落,用身体护住她们。在死亡的轰鸣声中,他贴近女儿的耳朵:告诉我实话,你到底为谁工作?
秋平的眼睛在红光中澄澈见底:我为光明工作,爸爸。
又一枚深水炸弹在近处爆炸,潜艇像玩具般被抛起。在钢铁扭曲的恐怖声响中,余则成突然明白了——这场横跨十八年的棋局,终于到了将军的时刻。而执棋的,或许从来就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。
第六章:延安棋局
潜艇在深水炸弹的冲击波中剧烈颠簸,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。余则成死死抓住管道固定身体,另一只手护住秋平的头。翠平紧贴在他身侧,呼吸急促。
右舷受损!声呐员大喊,他们在追踪我们的声纹!
马奎脸色铁青:启动静默程序,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!
潜艇内的灯光骤然熄灭,只剩下应急红灯微弱地闪烁着。引擎声消失,整艘潜艇如同死去的鲸鱼,缓缓沉向更深的海域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听着深水炸弹的爆炸声由近及远。
余则成在黑暗中感觉到秋平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——这是她在敌营中训练出的暗号:安全。
十分钟后,声呐员长舒一口气:他们走了。
马奎抹了把额头的冷汗:全速前进,按原计划在连云港靠岸。
余则成借着微光打量这个昔日的对手。马奎的金牙在暗处泛着诡异的光,左眼下方多了一道狰狞的伤疤——那是当年在天津站,余则成亲手留下的。
老马,余则成压低声音,你投诚是真的?
马奎咧嘴一笑:你猜。
翠平突然插话:当年在天津,是你向吴敬中告密,说我是共产党。
马奎的笑容僵在脸上。潜艇的引擎重新启动,嗡嗡的震动声填补了突然的沉默。
是我。马奎最终承认,但我不知道他会对你开枪。他转向余则成,我以为老吴会按规矩来,至少……留个活口。
秋平突然开口:吴敬中从不会留活口。她的声音冷得像冰,年上海解放前夕,他亲手处决了十二个知道自己身份的地下党,包括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孕妇。
余则成胃部一阵绞痛。他想起当年吴敬中拍着他的肩膀说则成啊,干我们这行的,心要狠,手要稳。那时他以为那只是上司对下属的教诲,如今想来,字字都是血淋淋的实践。
连云港到了。船员的通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,准备上浮。
三天后,延安。
枣园的梨树开得正盛,雪白的花瓣在春风中纷纷扬扬。余则成穿着崭新的中山装,胸前别着统战部特邀顾问的证件,漫步在碎石小路上。他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来参加会议的干部,只有左手小指上那枚玉扳指,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——那是秋平从台湾带出来的,和吴敬中手上戴的一模一样。
余顾问!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余则成转身,看到吴敬中站在五米开外,笑容满面地向他走来。十八年过去,这位老上司的鬓角已经全白,但腰板依然挺得笔直,眼睛里闪烁着余则成再熟悉不过的精明。
老领导。余则成快步上前握住对方的手,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您。
哎,我现在就是个跑腿的,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功臣。吴敬中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,眼睛却扫过他胸前的证件,听说你在澳门干得不错?
余则成笑了笑:混口饭吃罢了。
两人并肩走向会议室,吴敬中突然压低声音:则成啊,晚上有空吗?我那儿有新到的龙井。
余则成知道,这是试探,也是杀机。他摸了摸玉扳指,点头道:求之不得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列宁装的女干部从他们身边经过。她低着头,帽檐压得很低,但余则成还是认出了那熟悉的步态——翠平。她的出现意味着计划已经启动,而秋平此刻应该正潜伏在机要室,等待获取东风计划的最终证据。
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二十多人。余则成被安排在第三排,正前方就是正在调试幻灯机的吴敬中。灯光暗下,幻灯片打出绝密二字,吴敬中开始介绍对台工作的最新进展。
余则成假装记笔记,实则观察着整个会场。左侧过道站着个戴眼镜的年轻干事,右手始终插在口袋里——那是马奎安排的内应;后排有个女同志不停看表,她面前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;而吴敬中每讲十分钟,就会不自觉地转动左手小指上的玉戒指……
下面请允许我介绍东风计划的阶段性成果。吴敬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庄重。
余则成屏住呼吸。幻灯片切换,显示出几组复杂的数据和图纸。就在吴敬中准备讲解时,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吴副部长,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,总理办公室紧急电话。
吴敬中皱眉:会议结束后我回过去。
总理说要现在。军人坚持道,是关于台湾方面的最新动向。
会场一阵骚动。吴敬中犹豫片刻,最终点头:大家稍等,我去去就回。
余则成看着吴敬中离去的背影,知道秋平已经得手——那个电话是假的,真正的目的是调虎离山。他起身假装去厕所,实则绕到后门,正好看见翠平闪进档案室的背影。
走廊尽头,吴敬中正对着空无一人的电话室发愣。当他转身看到余则成时,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困惑变成了然,最后定格在一种奇怪的平静上。
则成啊,他慢慢摘下眼镜擦拭,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
余则成亮出手中的玉扳指:老领导,您的戒指掉了。
吴敬中笑了,那笑容让余则成想起当年在天津站,他决定牺牲翠平时的表情: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能抓我?你知道这栋楼里有多少我的人吗?
三十七个。余则成平静地说,包括机要室的小张和门口站岗的王大力。不过现在……他看了看手表,他们应该都已经被控制了。
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吴敬中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慌乱,他猛地掏出手枪,却听见咔嗒一声空响——弹匣早已被秋平调包。
结束了,老师。余则成轻声说,为了翠平,为了秋平,也为了所有死在你手上的同志。
吴敬中突然大笑,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:余则成,你永远都是个理想主义者。你以为除掉我就能改变什么?台湾那边还有十个、百个像我这样的人!
那就除掉十个、百个。余则成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。秋平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,手中举着一台微型录音机,顺便说一句,您刚才的临终感言已经通过无线电同步传到了北京和台北。
吴敬中的脸瞬间惨白。他张了张嘴,突然扑向窗口。余则成箭步上前,却只扯下半片衣角——曾经的老师像片落叶般坠向楼底,在枣园洁白的梨花丛中溅开一朵刺目的红花。
余则成站在窗前,感到一阵眩晕。十八年的恩怨,就这样在一瞬间终结。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翠平和马奎带着警卫冲了过来。
他死了?马奎探头看了一眼,咂了咂嘴,便宜这老狐狸了。
秋平默默走到余则成身边,递给他一张照片——那是吴敬中坠楼前塞进他口袋的。照片上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,站在香港某所幼儿园门口,笑得天真烂漫。背面写着一行小字:照顾好她,就像我当年照顾你。
余则成突然明白,这场棋局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赢家。他抬头看向窗外,梨花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远处山峦起伏,一轮红日正缓缓西沉,将延安的黄土高原染成血色。
翠平握住他的手:回家吧。
秋平站在梨树下,仰头看着纷飞的花瓣。风吹起她的发梢,露出左肩后若隐若现的梅花胎记——那既是烙印,也是新生。
【全文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