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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udankw2周前 (08-22)文章知识6
太子正在洗澡,乳娘进来加水,朱见深见状,央求她跟他一起洗澡。

第六卷:画皮惊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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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一章:剥脸的传闻**

神都洛阳入了秋,风里便带上了刀子,刮得人脸皮生疼。周之玄缩着脖子蹲在“福安坊”巷口,面前破布招牌被风吹得扑棱棱响,上书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:“周半仙在此,专解疑难杂症”。旁边还画了个勉强能看出是张符的鬼画符。

生意冷清得像结了冰的洛河。他搓着手,哈出的白气还没散开就被风吹没了影。怀里揣着早上守量师兄塞给他的半块硬烧饼,硌得慌,可舍不得吃,这是今天的饭食。

“听说了吗?醉红楼的春桃姑娘,昨儿夜里……”两个裹着厚棉袄的妇人挎着菜篮子路过,声音压得极低,却像钩子一样钻进周之玄耳朵,“脸皮被整个剥走了!血糊淋啦的,啧啧,吓死个人!”

“可不嘛!都说闹画皮妖了!这都第二个了!上个月城东绸缎庄李掌柜家的……”

画皮妖?周之玄心里咯噔一下。山上时候师傅晚饭后乘凉时,提过这东西,剥人面皮,披而化之,惑乱人间,乃极凶邪之物!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,冰凉。

“小周道长!”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他的胡思乱想。捕快赵头儿顶着风跑来,帽子歪斜,一脸焦灼,额角还带着汗。“可找着你了!快,跟我走一趟!”

“赵头儿?何事如此慌张?”周之玄站起身,紧了紧单薄的道袍。

“醉红楼!又死了一个!跟上个月一模一样!”赵头儿一把拉住他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,“上面压得紧,限期破案!我瞧着这事儿邪性,非你出手不可了!帮帮忙,帮帮忙!”他眼神里带着恳求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。

周之玄心里打鼓。捉些小鬼小怪,糊弄个头疼脑热,他还能勉强应付。这剥人面皮的凶案……他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半块硬烧饼,又看看赵头儿焦灼的脸,想到衙门或许能给几个辛苦钱,咬牙点了头:“走!”

醉红楼后巷,脂粉的甜腻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淡淡的铁锈腥气。几个衙役守着后门,脸色发白。周之玄跟着赵头儿进去,一股更浓的、带着甜腥的怪味扑面而来。二楼尽头一间绣房门口,老鸨和龟公抖得像筛糠。

推开虚掩的门,血腥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。周之玄胃里猛地一阵翻搅。房间布置奢华,地上却一片狼藉。一个穿着大红肚兜的年轻女子瘫在梳妆台前,背对着门。赵头儿脸色铁青,示意他过去看。

周之玄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恶心,绕到正面。

一张血肉模糊的脸!五官的位置只剩下几个模糊的、深红的窟窿,边缘的皮肉被撕扯得参差不齐,露出底下惨白的骨头和暗红色的筋肉。鲜血浸透了胸前的绸缎,在地上洇开一大片暗红。梳妆台上的铜镜,映出一片猩红。

“呕……”周之玄猛地捂住嘴,冲到墙角干呕起来,胆汁都差点吐出来。他在山上见过师父杀鸡宰羊,但这活生生剥去人脸的景象,带来的冲击远超想象。

“道长!道长你没事吧?”赵头儿赶紧扶住他。

周之玄摆摆手,脸色煞白,指着那梳妆台:“镜子…镜子上…可有东西?”

赵头儿凑近仔细看,摇头:“没有啊,就溅了些血点子。”

周之玄却觉得不对。他闭上眼,努力回忆《玄功谱》里关于“观气”的粗浅法门,默默运转《子午吐纳功》。一丝微弱的气感在丹田升起,缓缓流转。他再次睁开眼,凝神望向那面铜镜。

镜面被血污沾染,但在那血污的间隙,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层面,竟残留着几缕极其细微、扭曲如蛇的黑气!阴冷、邪异,带着一种贪婪的恶意。

不是画皮妖!《玄功谱》里画皮妖的气息是阴柔诡魅的,这黑气却透着一种赤裸裸的、术法强行催生的凶戾!是邪术士!

“不是妖,是人祸!”周之玄声音发涩,带着干呕后的沙哑,“邪术士!用邪法剥面炼皮!”

老鸨一听,哭天抢地:“天杀的邪魔啊!我这醉红楼还怎么开下去啊!道长救命啊!”

周之玄没理她,强忍着不适,在房间里仔细搜寻。窗栓完好,门栓也无损。凶手怎么进来的?他目光扫过梳妆台,在靠近地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,发现了一点灰白色的粉末,捻在指尖,触感滑腻微凉。

“赵头儿,这…是什么?”他问。

赵头儿凑近闻了闻,皱眉:“像是…墙灰?还是…骨粉?”他脸色更难看了。

线索太少。周之玄走到窗边,推开一条缝。后巷狭窄幽深,堆着些杂物。他目光锐利起来——对面一堵高墙的墙角下,一块半旧的青砖似乎有被移动过的痕迹,缝隙里残留着一点同样的灰白粉末!

“后巷!”周之玄指向窗外,“凶手是从对面翻墙,再攀上二楼窗户进来的!”他指了指窗棂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泥土印。

赵头儿精神一振:“好!我立刻派人去查那堵墙后面是谁家产业!道长,接下来……”

周之玄看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,又看看哭嚎的老鸨,硬着头皮道:“给我点时间。另外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低下去,“赵头儿,衙门那边……能不能先支点办案的钱?买些朱砂黄纸,还有…饭钱。”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。

赵头儿一愣,随即露出“我懂”的表情,从怀里摸索出几个铜板塞给他:“先拿着!事成之后,上头必有重谢!”

周之玄攥着几个温热的铜板,心里踏实了一点。重谢不敢想,有这几个钱,今天至少能吃顿热乎的。他离开醉红楼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,走到巷子口一个缩在墙角的脏兮兮小乞丐面前,蹲下身。

“想不想吃烧饼?” 周之玄晃了晃手里的铜板。

小乞丐眼睛立刻亮了,猛点头。

“帮我盯着这醉红楼的后巷,”周之玄压低声音,“特别是晚上,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,比如……穿着黑斗篷的,或者走路没声音的。看到了,立刻来老槐树胡同找我,给你两个烧饼,管够!” 他比划了一下。

小乞丐舔舔嘴唇,用力点头:“嗯!黑斗篷,没声音!我记下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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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二章:黑斗篷的踪迹**

接下来的两天,周之玄白天在老槐树胡同口摆摊,竖着“专解疑难杂症”的破布幡子,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醉红楼的方向。晚上,他就在老宅里,对着《玄功谱》里那些符箓图样,用劣质朱砂在黄裱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,嘴里念念有词。

“清洁符…撒水符…镇宅符…这驱邪符画法也太复杂了…”他画废了几张纸,心疼得直抽冷气。朱砂和黄纸可是用那几个铜板换的!最终,他只勉强画出几张线条扭曲、灵气微乎其微的驱邪符和一张半成品的火符(画到一半朱砂没了),小心翼翼地收在怀里。

第三天傍晚,小乞丐像只泥猴似的冲进了老宅院子,气喘吁吁:“道…道长!黑…黑斗篷!没声音!刚…刚进后巷了!”

周之玄精神一振,抓起那几张符塞进怀里,又把那半块硬烧饼塞给小乞丐:“干得好!在这等我!” 他冲出老宅,借着暮色掩护,悄无声息地潜入福安坊后巷。

巷子里堆满杂物,弥漫着馊水味。周之玄屏住呼吸,藏在一堆破箩筐后面。果然,一个裹在宽大黑色斗篷里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贴着墙根移动,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。斗篷帽子压得很低,看不清面容。

那黑影在醉红楼后墙下停住,左右张望了一下。周之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只见黑影身形异常敏捷,像只大壁虎,几下就攀上了醉红楼二楼春桃姑娘房间的窗沿!他手指在窗缝里拨弄了一下(似乎破坏了赵头儿后来装上的简易窗栓),窗户悄无声息地滑开一条缝,黑影如同液体般滑了进去!

周之玄头皮发麻,这家伙果然又来了!他不敢怠慢,趁着黑影入室,立刻从藏身处窜出,沿着黑影攀爬的路线,也手脚并用地爬上对面那堵高墙。墙头长满湿滑的青苔,他差点滑下去,狼狈不堪。趴在墙头,能清晰地看到对面二楼窗户里的情景——黑影正背对着窗户,在春桃姑娘的梳妆台前鼓捣着什么。

他小心翼翼地滑下高墙,墙根下果然堆着些杂物。他强忍着恶臭,在那黑影可能落脚的地方摸索。指尖触到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,抠出来一看,是一小块边缘锐利的、灰白色的碎片,像是某种骨头打磨成的薄片,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的、早已干涸的血迹!和醉红楼发现的粉末气息同源!

凶手就是此人!周之玄将骨片藏好,心知此地不宜久留,必须尽快通知赵头儿。他刚要转身离开,巷口突然传来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人声!

“妈的,这破地方真臭!老大,那小子真跑这边来了?”

“错不了!敢欠‘黑虎帮’的钱不还?打断他的腿!”

几个手持木棍、流里流气的地痞堵在了巷子口,目光不善地扫视着巷内。周之玄心里叫苦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!他这身旧道袍在昏暗的巷子里太显眼了!

“哟呵!这有个穷道士?晦气!”为首的地痞头子眼尖,看到了墙根下的周之玄,“喂,牛鼻子!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小子跑过去?”

周之玄强自镇定,低着头:“没…没看见。”

“没看见?”地痞头子狐疑地走近几步,忽然抽了抽鼻子,“咦?你身上什么味?怎么有股……血腥气?”

周之玄心里一沉,暗道坏了,肯定是刚才在醉红楼沾染上的!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。

“老大!这小子鬼鬼祟祟的,身上还有血味,别是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?”另一个地痞狞笑着围上来,“搜搜他!说不定能捞点外快!”

眼看几个地痞摩拳擦掌地逼近,周之玄知道无法善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《子午吐纳功》在体内急速运转起来,一股微弱却沉稳的力量感从四肢百骸升起。他摆开了《形意拳》的三体式桩功,重心下沉,目光锁定为首的地痞头子。

“嘿!还想动手?”地痞头子怪叫一声,抡起木棍就朝周之玄肩膀砸来!

周之玄不闪不避,左脚猛地向前趟进半步,右拳如崩弓炸雷,自腰间螺旋冲出,正是形意五行拳中的“崩拳”!

“砰!”

拳头精准地砸在地痞头子持棍的手腕上!骨裂声清晰可闻!

“啊——!”地痞头子杀猪般惨叫,木棍脱手飞出。周之玄得势不饶人,身形如游龙,一个“横拳”扫向旁边另一个地痞的软肋,那人闷哼一声,捂着肚子跪倒在地。

剩下两个地痞被这兔起鹘落的两下打懵了,看着周之玄摆着架子,眼神沉静(实则紧张得要命),一时竟不敢上前。

“滚!”周之玄低喝一声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威慑力。

几个地痞搀扶起哀嚎的老大和同伴,怨毒地瞪了周之玄一眼,撂下句“你等着!”便狼狈地逃出了巷子。

周之玄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。第一次真正动手打架,没想到《形意拳》的威力远超预期!他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,不敢耽搁,立刻离开后巷,直奔县衙去找赵头儿报信。心中却隐隐忧虑:那邪术士在醉红楼里,到底在做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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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三章:骨片与画皮**

周之玄找到赵头儿,将黑斗篷潜入醉红楼和自己遭遇地痞、发现骨片的事情一说。赵头儿脸色凝重,立刻点齐人手,跟着周之玄再次扑向福安坊后巷对面那堵高墙后的区域。

墙后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宅院,断壁残垣,蒿草过人高。衙役们举着火把,在周之玄的指引下,很快在草丛深处找到一处被破木板虚掩着的入口——一个通往地下的狭窄石阶!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血腥、药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从下面涌出。

“就是这里!”周之玄捂着鼻子,肯定地说。赵头儿一挥手,几个胆大的衙役举着刀盾,小心翼翼地鱼贯而入。周之玄和赵头儿紧随其后。

地道不长,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。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黑暗,也照亮了石室内的景象。

周之玄只看了一眼,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翻腾,差点当场吐出来!

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,桌上放着瓶瓶罐罐,里面浸泡着各种颜色诡异的液体和…几片薄薄的、带着血丝的人体皮肤!桌角散落着几块打磨过的骨片,和周之玄捡到的那块一模一样。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墙壁上挂着几张薄如蝉翼、五官俱全的“人脸”!惨白中透着死气,在摇曳的火光下仿佛在无声地蠕动!

“天杀的畜生!”赵头儿眼睛都红了,怒骂道。

一个衙役在墙角发现了一个蜷缩的身影,正是那个黑斗篷!他似乎在昏睡,被火光和喝骂声惊醒,猛地抬起头,露出一张苍白、扭曲、布满疯狂的眼睛!

“你们…你们竟敢打扰我炼‘千幻面’?!”邪术士声音嘶哑,如同夜枭,猛地从地上弹起,枯瘦的手爪直接抓向离他最近的衙役面门!动作快得惊人!

“小心!”赵头儿拔刀格挡。

“当!”一声脆响,邪术士的手爪竟如金铁,震得赵头儿虎口发麻!邪术士怪笑一声,另一只手爪带着腥风直掏赵头儿心窝!

周之玄瞳孔骤缩!这邪术士不仅精通邪法,身手也如此狠辣!他来不及多想,一个箭步冲上,《形意拳》的“炮拳”势大力沉,轰向邪术士的侧肋,试图围魏救赵。

邪术士冷哼一声,身形诡异地一扭,如同无骨蛇般避开了周之玄的拳头,反手一爪扫向他的咽喉!指尖黑气缭绕,带着刺骨的阴寒!

周之玄大骇,急忙后仰,同时脚下踩踏《玄门九式导引功》中“云手归元”的步法,双手如抱球,划出一道圆弧,勉强将那一爪的力道卸开大半。饶是如此,凌厉的爪风掠过脖颈,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!

“雕虫小技!”邪术士狞笑,攻势更急,双爪翻飞,黑气弥漫,竟将周之玄和赵头儿以及两名衙役逼得连连后退,险象环生。他的力量、速度远超常人,爪风过处,石壁上都留下深深的划痕!

周之玄的《形意拳》招式虽然精妙,但速度和力量差距太大,只能凭借导引功的灵活步法勉强周旋,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,气血翻涌。他几次想掏出怀里的符箓,却根本找不到机会!

“砰!”一名衙役被邪术士一脚踹飞,撞在墙上昏死过去。赵头儿的腰刀也被打飞。

“完了!”周之玄心头冰凉,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。他怀里的半成品火符硌着胸口,像个冰冷的嘲笑。

邪术士似乎认准了周之玄这个“道门中人”更具威胁,眼中凶光暴涨,舍弃赵头儿,如同鬼魅般瞬间欺近周之玄面前!一只干枯、萦绕着浓烈黑气的手爪,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,直插周之玄的胸膛!

“小道士,你的脸皮,归我了!”嘶哑的声音如同毒蛇钻入耳膜。

避无可避!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周之玄的心脏!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胸膛被洞穿,脸皮被剥下的恐怖景象!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在体内轰然爆发!

“不——!”周之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!在绝境之中,他体内那微弱的、几乎被遗忘的纯阳气感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!求生的意念压倒了所有理智,他忘记了拳法,忘记了符咒,甚至忘记了呼吸,只是凭着本能,将全身所有的力量、所有的恐惧、所有的不甘,全部凝聚于右手食指和中指!

就在那漆黑利爪即将触碰到道袍的刹那,周之玄的右手猛地抬起,并指如剑!指尖一点微不可察、却纯粹到极致的金芒骤然亮起!如同黑暗中刺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!

嗤——!

一声轻响,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生肉上!

“呃啊——!!!”

邪术士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!他那无坚不摧、缠绕黑气的利爪,在触碰到那点微弱金芒的瞬间,竟如同冰雪遇到了沸油!指尖的黑气瞬间溃散,皮肤焦黑碳化,一股青烟伴随着皮肉烧焦的恶臭猛地腾起!

剧痛让邪术士的动作骤然僵住!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焦黑冒烟的手指,又看看周之玄那同样惊愕茫然、指尖金芒正迅速黯淡下去的脸,眼中第一次充满了极致的恐惧!

“纯…纯阳…?!”他如同见了鬼魅,声音尖利变形,猛地抽回手爪,身形暴退数步,撞翻了桌上的瓶瓶罐罐,污秽的液体流了一地。

机会!

“赵头儿!”周之玄从震惊中回神,嘶声大喊。

赵头儿反应极快,抄起地上同伴掉落的腰刀,怒吼着扑上,刀光狠狠斩向邪术士的后背!

邪术士剧痛之下反应慢了一拍,勉强侧身躲开要害,但刀锋还是在他左肩到后背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!

“噗!”邪术士喷出一口黑血,怨毒无比地瞪了周之玄一眼,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。他猛地一跺脚,一团浓密的黑雾“嘭”地一声在石室中炸开,瞬间弥漫开来,带着刺鼻的腥臭!

“咳咳咳!”众人被呛得连连咳嗽,眼泪直流。

等到黑雾稍散,哪里还有邪术士的影子?只留下地上几滴黑色的血迹和一股浓烈的焦臭味。

“追!”赵头儿捂着口鼻喊道。但衙役们冲到地道口,外面夜色沉沉,早已失去了邪术士的踪迹。

周之玄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粗气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和中指,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灼热感,皮肤似乎也微微泛红。刚才那一点金芒…是什么?是《纯阳功》?可师父不是说那根本练不成吗?

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指尖那奇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,让他大脑一片空白。

“道长!你怎么样?”赵头儿走过来,心有余悸地看着周之玄,“刚才…你手指上那金光…”

周之玄一个激灵,猛地将手缩回袖子里,脸色苍白地摇头:“没…没什么!可能是…是我情急之下画的半张火符…烧…烧到他了!”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画到一半、朱砂都没上全的所谓“火符”,边缘还带着被汗水浸湿的痕迹。

赵头儿看着那歪歪扭扭、半红半黄的鬼画符,又看看地上那摊邪术士留下的、带着焦糊味的黑血,还有墙壁上那可怕的爪痕,眼神充满了怀疑。这玩意儿能有那么大威力?但周之玄惊魂未定的样子又不似作伪。

“道长…高深莫测!”赵头儿最终只能憋出这么一句,语气复杂。他指挥衙役清理现场,收缴那些可怕的“人脸”和骨片、药液。

周之玄靠在冰冷的石壁上,看着衙役们忙碌,指尖的灼热感渐渐消退,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后怕。他摸出怀里最后一点干粮——一块硬得硌牙的杂粮饼,狠狠咬了一口,粗糙的口感勉强压下了胃里的翻腾。

纯阳…那到底是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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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四章:余悸与烧饼**

回到老槐树胡同的老宅,已是后半夜。清冷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地上,一片惨白。周之玄关紧院门,背靠着门板,才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。

屋子里还残留着朱砂和劣质黄纸的味道。他点亮油灯,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点黑暗。脱下那件被抓破了几道口子的旧道袍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单衣。脖颈上被爪风扫过的地方,几道血痕已经结痂,火辣辣地疼。

他打了一盆冰冷的井水,用破布蘸着,仔细擦拭身体,仿佛要洗掉今夜沾染的所有血腥和邪气。指尖触碰到胸口,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点金芒爆发的悸动。

他走到墙角,从破米缸底下小心翼翼地翻出那本用油布包裹的《玄功谱》。昏黄的灯光下,他颤抖着翻到记载《纯阳功》和《纯阳剑法》的那几页泛黄的纸张。

“纯阳一气,至大至刚,发于指尖,可破万邪…形诸于外,金芒乍现…”他低声念诵着那些早已倒背如流、却始终如读天书的文字。指尖那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灼热感,此刻变得无比清晰。

“原来…不是假的?”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冲击着他。十几年了,师父和师兄们,甚至山下的人,都把这当成笑话,当成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!可刚才,就是这“笑话”,在生死关头救了他的命!

他尝试着再次运转《纯阳功》的心法,试图捕捉丹田那丝微弱的气感。但体内空空荡荡,只有《子午吐纳功》带来的、微弱而熟悉的暖流在缓缓流淌。指尖的金芒?更是毫无踪影。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,只是极度恐惧下的幻觉。

“难道…只有在生死关头才能激发?”周之玄颓然地放下书卷,坐在冰冷的土炕上,抱着膝盖。石室里那血腥恐怖的一幕幕,邪术士狰狞的面孔和焦黑冒烟的手指,又在眼前晃动。胃里一阵翻搅,他冲到院子里,扶着水缸干呕起来,却只吐出些酸水。
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。那个邪术士逃走了,他临走时那怨毒无比的眼神…他会不会回来报复?自己这点微末道行,能挡住吗?纯阳指剑?下一次还能使出来吗?

吱呀——

院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。一个脑袋探了进来,是守量师兄。他提着一个盖着厚布的篮子,憨厚的脸上带着担忧。

“小师弟?这么晚还没睡?我收摊路过,看你屋里灯还亮着…”守量走进来,看到周之玄脸色惨白、扶着水缸的样子,吓了一跳,“哎呀!你这是咋了?病了?”他赶紧放下篮子,过来扶住周之玄。

一股浓郁诱人的、混合着芝麻和麦子焦香的温暖气息从篮子里飘散出来,瞬间冲淡了周之玄鼻尖残留的血腥幻觉。

“没…没事,师兄。”周之玄摇摇头,声音还有些沙哑,“就是…有点累。”

守量狐疑地看了看他,又看到他放在凳子上那件被抓破的道袍和脖颈上的伤痕,眉头皱得更紧了:“跟人打架了?是不是又是那些泼皮?”他撸起袖子,露出粗壮的胳膊,“告诉师兄是谁!我去找他!”

“不是,师兄,真不是泼皮。”周之玄心里一暖,拉住他,“是…是办案,遇到了点麻烦,已经解决了。”

守量这才稍微放心,掀开篮子上的厚布。里面是满满一篮刚出炉的、烤得金黄酥脆、撒满了饱满白芝麻的烧饼!热气腾腾,香气四溢!

“给!趁热吃!”守量拿起一个最大最圆的,不由分说塞到周之玄手里,“压压惊!天大的事,吃饱了再说!”

滚烫的温度透过油纸传到掌心,那扎实的、令人安心的香气钻进鼻腔。周之玄低头看着手中金黄诱人的烧饼,腹中的饥饿感瞬间压倒了恐惧和恶心。他张开嘴,狠狠咬了一大口!

“咔嚓!”酥脆的外皮碎裂,露出里面柔软温热、带着麦香的内瓤。芝麻的浓香在口中炸开,热乎乎的食物顺着食道滑下,一股暖流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
一口,两口…周之玄狼吞虎咽,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、疲惫和不安都随着这烧饼一起嚼碎、吞下。滚烫的食物噎得他直伸脖子,守量赶紧递上水瓢。

“慢点吃,慢点吃,有的是!”守量看着师弟的吃相,憨憨地笑了。

一个热腾腾的烧饼下肚,周之玄感觉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点活气,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一些。他看着守量关切的脸,又看看篮子里满满的烧饼,低声道:“师兄…谢谢你。”

“谢啥!咱师兄弟,不说这个!”守量大手一挥,“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!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!”他看周之玄脸色好些了,又叮嘱几句,才提着空篮子离开。

院子里恢复了寂静。周之玄坐在小凳上,手里还捏着半块烧饼。他默默运转起《子午吐纳功》,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深沉。丹田那熟悉的暖流随着呼吸缓缓壮大,流转周身,滋养着疲惫的身体和受创的心神。

指尖,那一点奇异的灼热感,似乎也在这温厚的暖流包裹中,微微跳动了一下,如同深埋在灰烬下的火星。

月光清冷。老宅的阴影里,谁也没注意到,屋脊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邋遢的身影。

玄阳子盘腿坐着,手里拎着个酒葫芦,目光却落在院子里打坐的周之玄身上,尤其是他那微微蜷缩的右手。老道士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浑浊的老眼在月色下却显得异常深邃。他抬起自己枯瘦的左手,下意识地、反复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那枚布满铜绿、毫不起眼的生锈剑鞘,指腹感受着上面冰冷粗糙的纹路,久久不动。夜风吹过他花白的乱发,寂静无声。

嗯不错,邪术士,敢欺负我的徒弟看我还是先剥了你的脸皮!


第七卷:镜中魅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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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一章:深闺怪病**

“周半仙在此,专解疑难杂症”的破布幡子在秋风中抖擞了两下,显得有气无力。周之玄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,看着对面热气腾腾的烧饼摊子咽了口唾沫。守量师兄的生意不错,几个铜板换来的烧饼香气勾得他肚子直叫唤。

“小周道长!小周道长可在?”

一个穿着簇新蓝绸长衫、头戴瓜皮小帽的中年男人,带着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仆,急匆匆地穿过集市人群,直奔周之玄的摊子而来。男人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了焦急,额角却渗着细汗。

周之玄认得这人,是城南“瑞丰祥”绸缎庄的王大掌柜,洛阳城里数得着的富户。他心头一跳,富户上门,要么是大麻烦,要么是大生意。他赶紧站起身,努力摆出几分道骨仙风:“王老爷?您这是……”

“哎呀!周道长!可找到您了!”王老爷一把抓住周之玄的胳膊,力气不小,急切地道,“救命!求道长救命啊!我家小女…小女她…撞了邪祟了!”

周之玄被他晃得有点晕:“王老爷莫急,慢慢说,令嫒怎么了?”

“小女婉儿,月余前还好端端的,不知怎的,突然就…就魔怔了!”王老爷语速飞快,眼圈发红,“整日里对着她房里那面祖传的老铜镜痴笑、自言自语,茶饭不思!人瘦得脱了形,请了多少郎中,灌了多少汤药都不见效!都说…都说怕是…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!”

他左右看看,压低声音,带着恐惧:“请过白云观的张真人来看,张真人只在小姐闺房门口站了站,就说邪气深重,他道行浅薄,无能为力,扭头就走了!这…这可如何是好!” 他抓着周之玄胳膊的手更紧了,“道长!都说您有真本事!求您救救小女!只要能救婉儿,酬金…酬金您只管开口!” 他身后一个机灵的家仆立刻捧上一个沉甸甸的锦缎小包,微微敞开的口子里,露出银锭雪白的光芒。

周之玄心头猛地一跳!银子!好多银子!足够他买多少朱砂黄纸,吃多少顿饱饭,甚至还能把这漏风的老宅修葺一番!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:“王老爷莫慌,贫道既为修道之人,自当济世度人。令嫒之事,贫道尽力而为。只是…这邪祟之事,还需亲眼看过方能定夺。”

“好!好!道长快请!快请!” 王老爷大喜过望,连声催促。

瑞丰祥王宅的气派远超周之玄想象。高门大院,青砖黛瓦,雕梁画栋,仆妇穿梭。他被王老爷一路引着穿过几重月亮门,绕过假山池塘,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。一个穿着绫罗、面容憔悴的妇人(王夫人)被丫鬟搀着迎上来,未语泪先流:“道长…救救我的婉儿…”

周之玄哪见过这等阵仗,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,只觉得这深宅大院的空气都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。他强作镇定,稽首道:“夫人放心,贫道定当尽力。”

精致的点心和香气扑鼻的热茶被丫鬟端了上来,放在他手边的紫檀小几上。周之玄看着那描金细瓷的茶盏和碟子里玲珑剔透的水晶糕,喉咙发干,却不敢伸手去碰。王老爷夫妇殷切又绝望的目光像火一样灼烤着他。

他清了清嗓子,努力回想师父处理类似事情的派头:“邪祟缠身,需得先探明根由。不知能否…让贫道在小姐闺房外…稍作观察?”

“使得!使得!” 王老爷立刻起身引路。

婉儿的闺房在后宅一处清幽的小院。房门外守着两个面色紧张的大丫鬟。王老爷示意众人噤声。周之玄隔着雕花的木门,侧耳倾听。

门内,传来一阵低低的、断断续续的女子痴笑声,如同梦呓,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呓语,仿佛在与人窃窃私语。那声音飘忽、空洞,带着一种不正常的甜蜜,听得人脊背发凉。

周之玄闭上眼睛,集中精神,默默运转起《子午吐纳功》。一丝微弱的气感在丹田升起,缓缓流向他的双目。他再次睁开眼,目光仿佛穿透了木门,落在了房内梳妆台的位置。

隔着门板,他“看”到了!

那面古朴的铜镜!镜面映照出王婉儿苍白瘦削、眼神空洞的脸庞。然而,在婉儿模糊的影像之后,在镜面的深处,赫然依附着一个淡淡的人形虚影!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青衫、面容清秀却带着浓浓书卷气和忧郁之色的年轻男子虚影!

那虚影深情地凝视着镜外婉儿的脸庞,嘴唇无声地开合,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情话。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执拗的阴冷气息,如同无形的丝线,从虚影身上弥漫出来,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婉儿身上,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生气!

不是厉鬼索命,是情魂缠身!一个痴情的书生魂魄,依附于古镜,因执念而滞留人间,却不知这痴缠正在耗尽他所爱之人的性命!

周之玄心头震动,缓缓收回了目光。他转身,看向焦急万分的王老爷夫妇,沉声道:“王老爷,夫人。令嫒确是被阴物缠身。此物非厉鬼,乃一痴情执念所化的情魂,依附于镜中。”

王夫人一听“情魂”二字,腿一软差点晕倒,被丫鬟扶住。王老爷也是脸色煞白:“情魂?那…那该如何是好?道长,您一定要救救婉儿!”

“根源在镜,亦在情。”周之玄努力模仿着师父的口吻,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贫道需入内,与那镜中之魂…沟通一二。还请夫人遣一贴身可靠的丫鬟随侍在侧,以全礼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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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二章:古镜与书生**

闺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属于少女闺阁的幽香。光线有些昏暗,窗户紧闭着,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琉璃灯。

王婉儿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,披散着长发,枯瘦得如同纸片人,正痴痴地坐在梳妆台前。她的脸颊深深凹陷,颧骨高耸,眼窝发青,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那面古朴的铜镜,嘴角挂着诡异的、甜蜜的微笑。那面铜镜黄澄澄的,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,镜面却异常光洁,清晰地映出婉儿枯槁的容颜。

周之玄在门口站定,再次运转《子午吐纳功》,护住自身心神。他清晰地“看”到,那清秀书生的虚影依旧深情地凝视着婉儿,丝丝缕缕的阴气缠绕不去。他示意王夫人的贴身丫鬟翠儿守在婉儿身边,自己则缓步走到梳妆台侧面,尽量不去惊扰婉儿。

“小姐,”周之玄的声音放得极轻,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,“镜中那位公子,可是姓柳?”

婉儿毫无反应,依旧痴痴地看着镜子。

但那镜中的书生虚影,却猛地一震!他霍然抬起头,不再是只看着婉儿,而是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周之玄!那虚影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恐慌。

有效!周之玄心中稍定,继续温声道:“柳公子,月前雨后,后园芍药丛旁,一方绣着兰草的素帕……可是公子拾还?”

这一次,不仅书生虚影剧烈波动,连一直痴痴傻傻的王婉儿,也似乎被触动了什么。她的眼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,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迷茫,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转动眼珠,第一次看向了周之玄。她的嘴唇翕动着,发出极其微弱、几乎听不见的气音:“帕…帕子…”

成了!周之玄心头一喜。他转向脸色同样惊疑不定的翠儿:“翠儿姑娘,你家小姐月前,是否在后花园遗失过一方手帕?”

翠儿愣了一下,随即恍然大悟:“啊!对对对!是有一回!雨后,小姐在芍药圃赏花,一阵风吹走了她的帕子,飘到墙根去了!后来…后来是有一个路过的年轻书生,看着挺斯文的,在墙外捡到了,隔着花墙递了回来!小姐还隔着花枝道了声谢…那书生好像…是姓柳!”

线索完全对上了!周之玄心中了然。他再次看向镜中那情绪剧烈波动的书生虚影,声音带着一丝沉重:“柳公子,拾帕还帕,本是君子之风。可你可知,你这般痴缠不去,是在害她?”

镜面猛地荡漾起一圈剧烈的涟漪!那书生虚影脸上露出巨大的痛苦、茫然和无措,仿佛一个做错了事被戳穿的孩子。他看看婉儿枯槁的面容,又看看周之玄,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眷恋,还有一丝被点破后的绝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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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三章:凤舞九天的沟通**

镜中涟漪渐渐平息,但那书生的虚影却变得更加暗淡、飘摇,仿佛随时会消散。一股浓烈的、化不开的悲伤、眷恋与不甘的执念,如同实质般从镜中弥漫出来,笼罩了整个闺房。翠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,抱紧了胳膊。

王婉儿似乎也被这强烈的情绪感染,枯瘦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,空洞的眼神里涌上大颗大颗的泪水,无声地滑落。

周之玄知道,光靠言语点破还不够。这书生的执念太深,深到蒙蔽了他的感知,让他只沉浸在“陪伴”的虚幻美好中,却看不到自己正在吞噬所爱之人的生命。需要更深层次的沟通,化解他心中的结。

他深吸一口气,脑海中闪过《玄门九式导引功》的种种姿态。其中一式“凤舞九天”,动作舒展,双臂如翼,意在沟通天地,引清扬之气。此刻用来沟通这迷途的情魂,引导其心绪,或许可行?

周之玄不再犹豫。他微微闭上双眼,调整呼吸,《子午吐纳功》在体内缓缓流转,心神沉静下来。他双脚微分,不丁不八,稳立如松。随即,双臂缓缓抬起,如同凤凰展翅,动作舒展而流畅,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。他想象着自己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角,又如同最轻柔的羽毛,温和地、不带丝毫压迫地探向那面古镜,探向镜中痛苦挣扎的柳文轩。

“柳公子,”周之玄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如同山涧清泉,随着他“凤舞九天”的动作流淌而出,“拾帕一面,倾心一念,本是人间至纯之情。然阴阳两隔,如天堑鸿沟。你可知,你在此多留一刻,婉儿小姐的精气便多耗一分?你所谓的陪伴,于她,却是刮骨钢刀,催命符咒!”

镜面再次剧烈波动!柳文轩的虚影猛地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巨大的自责!

“你看她!”周之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悲悯,手臂引导的意念指向王婉儿枯槁的身影,“这便是你痴缠月余的结果!昔日如花容颜,如今形销骨立!你口口声声爱她、伴她,可你带给她的,只有痛苦和凋零!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?柳文轩!”

最后一声名字,如同惊雷,在柳文轩的虚影中炸开!他浑身剧震,发出无声的悲鸣,虚影剧烈地扭曲、颤抖,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他猛地看向王婉儿,看着她深陷的眼窝,枯槁的脸颊,滚落的泪水……那眼神中的痴迷和眷恋,终于被巨大的、锥心刺骨的痛悔所取代!

“不…不是的…我不想…不想害她…”一个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、带着无尽悲怆的灵魂之音,直接在周之玄的心底响起。那是柳文轩的意识!

沟通成功了!周之玄心中一定,缓缓收回“凤舞九天”的姿势。他睁开眼,看着镜中那泣不成声(虽然无声)的虚影,沉声道:“情之一字,刻骨铭心。然逝者已矣,生者当惜。真正的爱,是放手,是成全,是让她好好地活下去,看遍这人间烟火。而非以执念为锁,将她拖入无间地狱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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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四章:释谈章解心结**

柳文轩的虚影在周之玄的话语和导引功的意念引导下,渐渐停止了剧烈的颤抖,只剩下一种深沉的、弥漫整个灵魂的哀伤。那是一种被点醒后的绝望,一种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竟是伤害后的巨大痛苦。

周之玄知道,此刻需要的是安抚和引导,将这深陷执念的迷魂,引向解脱之路。他走到梳妆台前,盘膝坐下,正对着那面古镜。翠儿紧张地站在婉儿身边,大气不敢出。

周之玄闭上双眼,双手在膝上结了一个简单的安神印。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清晰而平稳地念诵《玄功谱》中记载的《释谈章》。这并非强力驱邪的咒语,而是道家一篇劝解亡灵、安抚执念、阐述生死轮回、自然之道的经文,其音清越平和,蕴含安抚之力。

“大道无形,生育天地;大道无情,运行日月;大道无名,长养万物…夫天地者,万物之逆旅;光阴者,百代之过客。浮生若梦,为欢几何?…情之所钟,虽生犹死;执念难消,虽死犹缚…”

周之玄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清泉滴落幽潭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回荡在寂静的闺房内。随着经文念诵,他身上那微弱却纯净的《子午吐纳功》气息也自然流转,与诵经声相合,形成一种温和的场域。

镜中的柳文轩虚影,在《释谈章》的清音和道法气息的笼罩下,剧烈的痛苦似乎被抚平了些许。他不再挣扎,只是怔怔地“听”着,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哀伤,渐渐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悲凉。

周之玄继续念诵,经文如流水般淌过心田:“…缘起缘灭,皆有定数。强求不得,徒增伤悲…生者当惜眼前,逝者当归其所。执念如锁,困人困己;放手如舟,渡人渡己…愿君放下心中执,早入轮回海。他日若有缘,或可再相逢于清风明月之下,而非此镜中囚笼,阴阳两伤…”

经文的力量,如同温暖的泉水,一遍遍冲刷着柳文轩心中那名为“执念”的坚冰。他望着镜外王婉儿那张憔悴却依旧清秀的脸庞,眼神中的眷恋未减,却多了一丝释然,一丝祝福,还有深深的不舍与歉意。

晶莹的泪珠,竟从那虚幻的魂影眼中滚落!那是纯粹魂力凝聚的泪水,闪烁着微弱的、如同星屑般的清光,缓缓滑过虚影的脸颊。

王婉儿似乎心有所感,空洞的眼神剧烈波动,泪水流得更凶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哽咽声,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向前伸出,似乎想要触摸镜面。

柳文轩的虚影对着王婉儿,露出了一个无比哀伤却又无比温柔的微笑。他深深地、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,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刻入灵魂深处,带往来世。然后,他缓缓抬起虚幻的手,对着周之玄的方向,遥遥地、无比郑重地拱手,深深一揖。

无声的谢意,跨越了生死,清晰地传递过来。

做完这一切,柳文轩的身影开始变得极其稀薄、透明,如同晨曦下的薄雾。点点晶莹的、带着他最后眷恋与祝福的魂光,如同萤火虫般从虚影中飘散出来,在昏暗的闺房里闪烁着微弱而纯净的光芒。

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,荡漾起一圈圈柔和的光晕。柳文轩的身影越来越淡,最终化作无数细碎的、带着星屑般泪光的魂点,彻底消散在空气中。只留下一声似有似无的、充满了解脱与祝福的叹息,在房间内轻轻回荡。

那面古朴的铜镜,镜面瞬间变得清晰无比,映照出王婉儿泪流满面的脸庞,以及周之玄平静的面容。缠绕在婉儿身上的那股阴冷执念的气息,如同冰雪消融,彻底消失无踪。

“呃…”王婉儿身体猛地一软,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力气,眼睛一闭,直接向后倒去。

“小姐!”翠儿惊呼着扑上去扶住。

周之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他站起身,只觉得精神有些疲惫,但心头却是一片澄澈安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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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五章:轮回与酬金**

王婉儿这一觉,足足睡了一天一夜。醒来时,虽然依旧虚弱,但眼神却恢复了清明,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空洞。她看着守在床边的父母,泪水再次涌出,却不再是那种无意识的流淌,而是充满了委屈、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。

“爹…娘…”声音嘶哑微弱,却清晰地唤了出来。

王老爷夫妇喜极而泣,抱着女儿哭成一团。翠儿在一旁也是抹着眼泪,又哭又笑。

接下来的几日,王婉儿在精心调养下,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。虽然依旧消瘦,但脸上有了血色,眼神也有了光彩,偶尔还能在丫鬟的搀扶下到院子里晒晒太阳。缠绕王家月余的阴霾,终于彻底散去。

周之玄被奉为上宾。王老爷亲自设宴答谢,席面之丰盛,是周之玄这辈子都没见过的。山珍海味摆满了桌子,香气扑鼻。他坐在雕花红木椅上,看着眼前描金绘彩的碗碟和银光闪闪的筷子,手脚都有些僵硬。

“周道长!大恩不言谢!请满饮此杯!”王老爷红光满面,亲自给周之玄斟酒。

“王老爷客气了。”周之玄端起那小巧玲珑的玉杯,学着样子抿了一口,辛辣的酒味呛得他差点咳嗽,赶紧夹了一筷子眼前看起来最普通的清蒸鲈鱼压一压。

鱼肉入口,鲜嫩得不可思议,滑入喉咙,带着一股清甜。他眼睛一亮,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。

“啧,这鲈鱼蒸得…”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,“火候倒是刚好,鱼肉嫩是嫩了,就是鲜味嘛…比终南山后山涧里的冷水鱼还差那么一点点意思。不过这蘸汁调得还行,姜丝切得够细。”

周之玄手一抖,差点把筷子扔了。他猛地转头,只见玄阳子不知何时大喇喇地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!老道士依旧那副邋遢模样,道袍油腻,头发花白乱糟糟,此刻正毫不客气地伸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腹肉塞进嘴里,咂咂有声地品评着。他面前还放着一个不知从哪顺来的空酒杯。

“师…师父?!”周之玄目瞪口呆。

王老爷和王夫人也吓了一跳,但看周之玄认识,又见这老道士虽然邋遢,但眼神清亮(此刻正盯着另一盘红烧肘子),气度似乎不凡(主要是脸皮够厚),连忙道:“啊!原来是周道长的师尊!失敬失敬!快,给老道长添酒!添碗筷!”

玄阳子毫不客气地接过丫鬟递上的碗筷,给自己斟满酒,滋溜一口干了,又夹起一大块肘子皮,满足地眯起眼:“嗯,这个烧得烂糊,入味!比道观里西北风就窝窝头强多了!”

周之玄捂脸,简直没眼看。这老家伙蹭饭蹭得也太理直气壮了!

宴席在玄阳子风卷残云般的扫荡和周之玄的尴尬中结束。临别时,王老爷果然奉上了沉甸甸的酬金,比之前许诺的只多不少。王夫人还额外送了一匹上好的杭绸,说是给周道长做件新道袍。

“道长,一点心意,请务必收下!”王老爷将一个锦盒塞给周之玄,低声道,“盒中是一方澄泥砚,乃前朝古物,权当…权当谢过那位柳公子当年拾帕还帕的君子之风吧。” 他眼中带着感慨。

周之玄心中微动,郑重接过锦盒。

离开王宅,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,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子,手里抱着锦盒,周之玄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许多。玄阳子剔着牙,晃晃悠悠跟在旁边。

“小子,那方澄泥砚不错,老坑货,值点钱。”玄阳子忽然道。

周之玄低头看了看锦盒,想起镜中柳文轩那清秀的书生模样和最后含泪的揖别。他抱着锦盒,拐进了街角一家最大的文房四宝店“墨韵轩”。

“掌柜的,这方砚,劳您给掌掌眼?”周之玄将锦盒递上。

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,打开锦盒一看,眼睛顿时亮了:“哟!前朝的澄泥鳝鱼黄!好砚!好砚啊!色泽沉静,质地细腻,叩之金声!道长…要出手?”

周之玄点点头:“嗯,劳烦估个价。”

一番讨价还价,最终以一个让周之玄心脏砰砰跳的价格成交。他揣着热乎乎的银票和几锭现银走出墨韵轩,感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。

玄阳子倚在门框上,看着他怀里的银子,嘿嘿一笑:“砚台卖了?也好。那书生魂儿都去轮回了,要这劳什子作甚?不如换几顿实在的烧饼肉汤。”他拍了拍肚子,“道爷我今晚想吃城东老孙家的酱牛肉!你小子请客!”

周之玄看着师父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又摸了摸怀里实实在在的银钱,无奈地叹了口气,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。他抬头看了看天,洛阳秋日的阳光正好,照在身上暖洋洋的。

情之一字,刻骨铭心。然缘起缘灭,终归尘土。活着的人,还得继续往前走,填饱肚子,过好日子。他掂量了一下怀里的银子,对玄阳子道:“走吧师父,酱牛肉管够!再加一壶好酒!”

第八卷:猫将军立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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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:供品失窃案**


“酱牛肉!上好的酱牛肉!道爷我今天要吃它个三斤!” 玄阳子拍着油腻腻的道袍,豪气干云地指着城东老孙家酱肉铺那油光发亮的柜台,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掌柜脸上。


周之玄捏着怀里那叠刚捂热乎的银票和沉甸甸的几锭银子,心尖儿都在滴血。澄泥砚换来的五十两银票外加十两雪花银,还没焐热,就被这老饕餮师父盯上了!他咬咬牙,对掌柜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三…三斤酱牛肉,切薄点,再来一壶你们店里最好的…嗯,中等的烧刀子。”


“好嘞!道长稍等!”掌柜眉开眼笑。


片刻后,师徒二人蹲在老孙家铺子旁的石墩子上,毫无形象可言。玄阳子一手抓着油纸包,一手拎着酒葫芦,一口肉一口酒,吃得满嘴流油,啧啧有声:“香!地道!比终南山啃树皮强万倍!小子,你也吃啊!”


周之玄捏着一片薄薄的酱牛肉,小口小口地嚼着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:修葺漏风的屋顶…换掉吱呀作响的破门…买几刀好点的黄裱纸和上品朱砂…给守量师兄添置个新揉面的大盆…剩下的还得精打细算过日子…这老家伙一顿就干掉好几钱银子!


“师父,您慢点吃…”周之玄看着那迅速消失的酱牛肉,忍不住提醒。


“慢?慢了就进不了道爷的肚子了!”玄阳子含糊不清地嘟囔,又狠狠灌了一口酒。


正当周之玄盘算着怎么委婉提醒师父适可而止时,一阵喧闹声从街角传来。


“天杀的贼骨头!连灶王爷的供品都偷!还有没有王法了!”

“就是!我家灶台上刚供上去的枣糕,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!盐罐子还被打翻了,撒了一灶台!”

“油瓶子也漏了!新打的香油啊!流了一地!心疼死我了!”

“我…我晚上睡觉,总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踩我脸!吓死个人了!”


几个挎着菜篮子的妇人围着城西土地庙的庙祝,七嘴八舌地抱怨着,义愤填膺。土地庙的庙祝是个干瘦老头,此刻也是愁眉苦脸,唉声叹气:“唉,香火钱都少了…供品老丢,街坊们都不敢来上供了…这日子没法过了!”


其中一个嗓门最大的胖妇人张婶,眼尖看到了蹲在石墩子上啃肉的周之玄,立刻像找到了救星,噔噔噔跑过来:“哎哟!周道长!您可在这儿呢!您给评评理,这偷供品的贼是不是太缺德了?连神仙的东西都敢动!”


周之玄赶紧把最后一点肉塞进嘴里,站起身,努力咽下去:“张婶?怎么回事?慢慢说。”


几个妇人立刻围了上来,七嘴八舌把自家供品失窃、家里怪事(盐罐打翻、油瓶漏油、被毛茸茸东西踩脸)和土地庙香火受影响的事又倒了一遍。


“道长,您可得帮帮我们啊!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!”张婶拍着大腿。


“是啊是啊,道长,您神通广大,把那偷供品的毛贼揪出来!”另一个李大娘附和道。


土地庙祝也眼巴巴地看着周之玄。


周之玄看着眼前几张焦急的脸,又看看旁边还在专心对付最后一块牛肉、仿佛事不关己的师父玄阳子,心里苦笑。这算什么神通广大?抓偷供品的小贼?可街坊邻居的信任不能辜负,何况…说不定能挣几个铜板?


他清了清嗓子:“诸位街坊莫急。此事…贫道接了。不过,需要去各家灶房看看,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。酬劳嘛…”他顿了顿,“看着给点就行,主要是替天行道,维护一方清净。” 他努力说得正气凛然。


妇人们一听,喜上眉梢,纷纷道谢。张婶更是豪爽:“道长放心!只要能抓住那缺德玩意儿,我家刚蒸的一锅菜包子,管够!”


玄阳子终于消灭了最后一块牛肉,抹了抹油嘴,打了个响亮的饱嗝,斜睨了周之玄一眼:“啧,菜包子?小子,你也就这点出息了。” 说完,拎着空酒葫芦,晃晃悠悠地走了,也不知是去晒太阳还是去别处打秋风。


周之玄没理会师父的吐槽,跟着张婶等人,开始挨家挨户走访。


怪事确实蹊跷。失窃的都是些好吃的糕饼、水果,甚至半碗荤油。那些怪事——打翻盐罐、漏油瓶、踩脸——仔细琢磨,更像是某种…带着恶作剧性质的报复?或者…某种生物在表达不满?


在张婶家,周之玄蹲在灶台边仔细查看。灶王爷的神龛前空空如也,盐罐歪倒在一边,撒出的盐粒和油腻混在一起。他凑近灶台边缘,手指在积着薄灰的角落缝隙里轻轻一捻。


几根细长、柔韧的毛发粘在指腹上。黄黑相间,油光水滑。


是猫毛!而且是相当健硕的大猫留下的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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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二章:猫将军的威风**


“猫毛?”张婶看着周之玄指尖的毛,一脸狐疑,“难道是野猫偷吃?可我家大黄凶得很,一般野猫不敢进来啊!再说了,野猫偷吃就偷吃,干嘛还打翻盐罐子、踩人脸?成精了不成?”


周之玄心中一动。成精?未必不可能。他收起猫毛,对张婶道:“婶子,今晚我就在你家灶房守着。看看这‘贼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。”


张婶虽然有点害怕,但想到供品老丢更烦心,一咬牙:“成!道长您费心!晚上给您留门!”


夜深人静。张婶家灶房黑漆漆的,只有一点月光透过小窗洒进来。周之玄藏身在灶台后堆放柴草的阴影里,收敛气息,默默运转《子午吐纳功》,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。怀里揣着几张画好的、聊胜于无的驱邪符和一张半成品镇宅符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一阵极其轻微的“窸窣”声从窗外传来。接着,窗户的插销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灵巧地拨弄开,窗户无声地滑开一条缝。


一个硕大的、毛茸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,落在灶台上,动作轻盈得没有一丝声响。


借着微弱的月光,周之玄看得分明。那是一只体型异常壮硕的狸花猫!毛色油亮,黄黑条纹如同虎斑,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最奇特的是它额间一撮雪白的毛发,天然形成一个清晰的“王”字!一双猫眼在黑暗中如同两盏碧绿的小灯笼,炯炯有神,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野性威严。


好一只威风凛凛的“猫将军”!


只见这“猫将军”大摇大摆地走到灶王爷的神龛前,伸出粉嫩的鼻子嗅了嗅供台上新摆的一碟枣糕和几个苹果。它似乎颇为满意,叼起一块最大的枣糕,然后…抬起一只前爪,非常刻意地、带着点不屑意味地,一爪子将旁边的盐罐子扫到了地上!


“哐当!” 陶罐碎裂,盐粒撒了一地。


做完这一切,猫将军叼着枣糕,轻盈地跳上灶台,居高临下地环视了一下小小的灶房,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威严的一声:“喵嗷——!”


那架势,活脱脱一个巡视领地的将军在宣告主权!


周之玄看得是又好气又好笑。他不再隐藏,从柴草堆后站起身:“喂!大猫!偷吃供品,还搞破坏,过分了吧?”


猫将军显然没料到灶房里还藏着人,被惊得浑身毛发瞬间炸开!它猛地转过身,对着周之玄,背脊弓起,尾巴高高竖起,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:“哈——!” 碧绿的猫眼死死盯住周之玄,一股不弱的野性妖气弥漫开来,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。


周之玄心中一凛。这猫妖道行不浅!硬碰硬未必讨得了好。他暗自戒备,但没有立刻动手,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:“供品是给灶王爷的,你吃了,还打翻东西,搅得街坊四邻不安宁,土地庙香火都少了。这总得有个说法吧?”


猫将军似乎听懂了人言,眼中的凶光稍敛,但依旧警惕。它放下嘴里的枣糕,竟然对着周之玄,非常拟人化地翻了个白眼!那眼神仿佛在说:“灶王爷?那老家伙占着位置多少年了?干过一件实事吗?连几只耗子精都管不住!凭什么吃供品?老子替他干活,吃他点东西怎么了?”


周之玄被这猫精的白眼噎得一愣,随即哭笑不得。敢情这还是个对“上级”不满、想要“夺权”的主儿?


“哦?你的意思是,你比灶王爷厉害?能保这一方平安?”周之玄试探着问。


猫将军挺起胸膛,额间的“王”字在月光下似乎都更亮了几分,它抬起一只前爪,非常傲然地拍了拍灶台,又“喵嗷”了一声,意思不言而喻:那是当然!这片地盘,是猫爷罩着的!


周之玄看着这猫精又傲娇又理直气壮的样子,再看看它身上那实实在在的妖气,一个大胆的、充满了市井智慧的点子忽然冒了出来。


他清了清嗓子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诱惑力:“猫将军,你看这样行不行?咱们商量商量。供品呢,你该吃吃,但别偷,也别搞破坏了。我呢,去跟街坊们说说,让大家也给你上点供,怎么样?”


猫将军歪了歪头,碧绿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,但依旧带着审视。


周之玄继续加码:“光有供品没名分也不行啊!这样,我跟街坊们说,封你做个…嗯…‘辅灶巡街大将军’!专门负责抓那些偷供品、啃家具、祸害粮仓的耗子精!保这一方街面太平!有了这官衔,你名正言顺地享受香火供奉,如何?” 他说着,还煞有介事地比划了一下“大将军”的威风。


“辅灶巡街大将军?”猫将军似乎被这个威风凛凛的头衔打动了。它放下戒备的姿态,舔了舔爪子,碧绿的猫眼滴溜溜转着,似乎在权衡利弊。片刻后,它对着周之玄,矜持地点了点头,喉咙里发出一声表示同意的“咕噜”声。不过,它随即又抬起爪子,指了指供台上的苹果,然后伸出三根爪子(猫爪)晃了晃,又指了指自己,再伸出七根爪子(猫爪)晃了晃,最后指向供台。


周之玄看得一头雾水。


猫将军急了,跳下灶台,叼起一个苹果放在自己面前,又叼起另一个苹果放在供台灶王爷神像前。然后它用爪子把属于自己的那个苹果往前推了推,把灶王爷那个往后扒拉了一下,比例大约是…七三开?


周之玄终于明白了,又好气又好笑:“行!三七开!你七,灶王爷三!” 这猫精,还知道要分成!


猫将军这才满意地“喵呜”一声,算是正式达成协议。它叼起剩下的枣糕,又从窗户灵巧地跳了出去,消失在夜色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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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三章:谈判与册封构想**


第二天一早,周之玄顶着两个黑眼圈,把昨夜“谈判”的结果告诉了张婶等几位苦主,当然,隐去了猫精成妖和具体分成协议,只说发现是一只成了气候、通了灵性的“神猫”在表达对灶王爷“不作为”的不满,经过他“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”,神猫愿意改邪归正,并担任“辅灶巡街大将军”,专职负责剿灭鼠患,保一方安宁,只需街坊们象征性地给它上点小鱼干之类的贡品即可。


妇人们将信将疑。神猫?辅灶巡街大将军?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?


“道长,这…能行吗?”张婶迟疑道,“那猫真能抓耗子精?别是糊弄我们吧?”


“是啊,还要给它上供?”李大娘也有些犹豫。


周之玄拍着胸脯保证:“诸位放心!贫道愿以人格担保!此猫非凡猫,乃有灵性之物!只需大家给它个名分,让它名正言顺地享受点供奉,它自会履行职责!比那光吃不干事的…咳咳…强多了!” 他差点把“灶王爷”说出来。


“那…这名分怎么给?”土地庙祝也凑过来问,“难道要给它塑个金身,供在庙里?”


周之玄摆摆手:“那倒不必。只需选个吉时,在土地庙前,由贫道主持,给它行个简单的‘册封’仪式,昭告四方邻里,认可它‘辅灶巡街大将军’之职即可。让它感受到大家的诚意和尊重!”


妇人们和庙祝面面相觑,最终觉得这法子成本最低,死马当活马医吧,便同意了。张婶负责通知各家各户,李大娘去张罗小鱼干做贡品,庙祝则去准备香烛和黄纸。


周之玄松了口气,回到老宅,开始琢磨这“册封仪式”该怎么搞。他翻遍《玄功谱》,里面记载的都是些正经的斋醮科仪、敕封神灵的复杂流程,需要的法器、符箓、经文浩如烟海,根本不是他能搞定的。


“这…这可如何是好?”周之玄抓耳挠腮。难道要自己瞎编一套?可那猫精看着就不傻,糊弄不过去啊!


就在他愁眉苦脸之际,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。玄阳子背着手,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,鼻子像狗一样嗅着:“嗯?有朱砂黄纸的味道?小子,又要画符了?今天画什么?发财符?给为师也来一张!”


周之玄眼睛一亮,如同看到了救星!虽然这师父极其不靠谱,但见识肯定比自己广!他赶紧把猫将军和册封仪式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。


“…师父,您看这册封仪式,该怎么办?《玄功谱》上的都太复杂了,弟子搞不定啊!”


玄阳子听完,小眼睛眨巴了两下,捋着乱糟糟的胡子,嘿嘿笑了起来:“辅灶巡街大将军?嘿嘿,你小子倒是会封官许愿!行!这事儿有点意思!道爷我接了!”


“您…您能主持?”周之玄又惊又喜。


“废话!”玄阳子一瞪眼,“想当年道爷我…咳咳,区区一个猫妖的册封仪式,算个屁!包在为师身上!黄纸朱笔拿来!贡品…小鱼干备足了没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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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四章:玄阳子的“册封大典”*

第四章:玄阳子的“册封大典”**

吉时选在三天后的午时三刻,阳光最盛,邪祟不侵(玄阳子原话)。地点就在城西土地庙前的小空地上。

消息传开,街坊邻居们将信将疑,但架不住好奇,都拖家带口地围了过来,把小空地挤得水泄不通。土地庙祝穿上了他压箱底、洗得发白的最体面道袍(其实更像居士服),紧张地搓着手。供桌上摆满了各家凑的小鱼干、肉条、甚至还有一小碟炸得金黄的小鱼,香气四溢。

周之玄穿着王夫人送的新杭绸做的道袍(第一次穿,有点不自在),站在供桌旁,心里七上八下,频频张望。那猫将军…会来吗?

“喵呜——!”一声威严的猫叫从墙头传来。

众人抬头望去,只见那只黄黑相间、额带“王”字的硕大狸花猫,正蹲在土地庙的墙头上,碧绿的猫眼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下方的人群,尾巴尖悠闲地摆动着,一副“本将军驾到,尔等还不跪迎”的派头。

“来了来了!神猫来了!”人群一阵骚动。

“肃静!肃静!”玄阳子不知何时已经大喇喇地站在了供桌前,身上还是那件油光发亮的破道袍,头发像鸡窝,但此刻他腰板挺得笔直(努力想显得有威严),手里不知从哪顺来了一柄秃了毛的拂尘,拿反了,木柄朝外,拂尘丝耷拉着。

他清了清嗓子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洪亮庄严(但效果更像破锣):“吉时已到!今有终南山玄门正宗,应万民之请,感通灵神猫护佑一方之诚心,特于此地,代天封正!敕封尔为——‘辅灶巡街大将军’!赐名…嗯…猫威威!”

“噗!”周之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。猫威威?这什么破名字!

墙头上的猫将军显然也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,不满地“喵”了一声,甩了甩尾巴。

玄阳子充耳不闻,一把抢过周之玄手里准备好的黄纸和朱笔(周之玄本来打算自己随便写个诰文意思意思)。只见老道士龙飞凤舞,笔走龙蛇(字迹极其潦草难认),在黄纸上刷刷刷写下几行大字:

“敕令:奉三清道祖、玉皇大天尊谕旨,感尔猫威威(玄阳子临时编的名字),通灵晓意,勇武护民,特敕封为‘辅灶巡街大将军’,职司肃清鼠患,护佑街坊,享一方香火供奉!钦此!——玄门正宗第一百零八代掌教玄阳子(自封)敕封!”

写罢,玄阳子把朱笔一扔,拿起那张鬼画符般的黄纸,装模作样地对着天空拜了三拜(差点把纸甩飞),然后口中念念有词,全是自编的谁也听不懂的“诰文”,什么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,猫爷威武,耗子精惶惶…”,听得众人面面相觑,土地庙祝嘴角直抽搐。

念完“诰文”,玄阳子走到墙根下,对着墙头上的猫威威,将那张黄纸往墙上一拍!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,那黄纸竟稳稳地贴在了青砖墙上,就在土地庙的庙墙旁边,位置还挺显眼。

“猫威威!还不速速接旨谢恩!更待何时!”玄阳子叉着腰,对着墙头喝道。

猫将军(猫威威)看着墙上那张黄纸,又看看供桌上堆成小山的小鱼干,碧绿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满意。它站起身,抖了抖油亮的皮毛,对着下方的人群,非常郑重地、如同人一般,点了三下头(算是谢恩?),然后发出一声更加洪亮的:“喵嗷——呜!” 算是宣告自己正式走马上任。

“成了!”玄阳子得意地拍了拍手,转身对着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街坊们喊道:“礼成!从今往后,尔等需按时供奉猫威威大将军小鱼干俸禄!三七开!大将军七,灶王爷三!不得有误!大将军自会保尔等家宅平安,鼠患无踪!”

众人:“……” 这仪式…也太儿戏了吧?不过看着墙头上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猫,再看看玄阳子那副“爱信不信”的痞样,大家也只能稀里糊涂地跟着鼓掌。

猫威威大将军似乎很满意这“隆重”的仪式和满桌的贡品,轻盈地跳下墙头,走到供桌前,毫不客气地叼起一条最大的炸小鱼,蹲在墙根下,旁若无人地享用起来。玄阳子也凑过去,顺手捞起几条小鱼干塞进自己怀里,嘴里还嘟囔着:“道爷主持仪式,收点辛苦钱不过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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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第五章:新官上任与鼠患平息**

册封仪式虽然草率得像场闹剧,但效果却出奇的好。

“辅灶巡街大将军”猫威威果然走马上任,尽职尽责。它不再偷偷摸摸,而是光明正大地在几条街巷间巡视,如同真正的将军在巡查自己的领地。它麾下迅速聚集了一群大大小小、毛色各异的野猫,俨然成了一支“猫军”。

街坊们起初还将信将疑,但很快,效果就显现出来了。

张婶家米缸里嚣张跋扈、啃破了好几个米袋的大耗子精,第二天就被发现横尸厨房门口,脖子上两个清晰的牙洞。

李大娘家专门偷啃腊肉、狡猾无比的一窝耗子精,一夜之间被猫军围剿殆尽,鼠尸在院子里排成一排,整整齐齐。

就连土地庙里时常出没、偷吃供品香油的小耗子精,也被猫威威亲自逮住,叼到庙祝面前邀功(吓得庙祝差点坐地上)。

更神奇的是,家里再也没发生过盐罐被打翻、油瓶莫名漏油的事情。晚上睡觉,偶尔能听到屋顶瓦片上有猫轻盈跑过的声音,反而让人感觉格外安心。

供品失窃事件彻底消失!困扰街坊多日的怪事也没了!

大家乐得省心,也遵守承诺。各家灶台上,除了供奉灶王爷的,旁边都会特意摆上一小碟专门给“辅灶巡街大将军”猫威威的小鱼干、肉条或者清水。甚至有人家做了好吃的炸鱼,也会特意留一小块放在窗台上。

猫威威将军每日巡视,饿了渴了,就跳上某家的窗台,享用属于它的那份“俸禄”,吃饱喝足后,舔舔爪子,继续昂首挺胸地去巡逻,或者找个向阳的墙头打盹。它额间的“王”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,接受着街坊们敬畏又带着点喜爱的目光。

土地庙的香火也重新旺盛起来。庙祝看着络绎不绝的香客,笑得合不拢嘴,私下里还偷偷给猫威威加餐。

这天,周之玄刚在老槐树胡同口摆好摊子,张婶、李大娘等几位街坊就提着篮子笑盈盈地过来了。

“周道长!多亏了您啊!您请来的这位猫大将军,可真神了!我家米缸再没闹过耗子!”张婶说着,把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、萝卜塞到周之玄手里。

“是啊是啊!我家那几只偷油的大耗子也被收拾了!道长您费心了!”李大娘塞过来一篮子还带着露水的黄瓜、茄子。

其他街坊也纷纷送上鸡蛋、新磨的豆腐等物,七嘴八舌地表达感谢。

周之玄被塞了满怀的瓜果蔬菜,心里暖洋洋的,连声道谢。他抬头望去,只见对面守量师兄的烧饼摊旁,猫威威大将军正威风凛凛地蹲在一截矮墙上,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。它脚下,赫然躺着两只被咬断了脖子、体型不小的灰毛耗子精,如同它的战利品在展示军威。

守量师兄一边揉着面,一边憨笑着对墙上的猫威威竖起大拇指:“猫将军,威武!”

周之玄抱着满怀的谢礼,和守量师兄相视一笑。这时,玄阳子不知又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,手里拎着个酒葫芦,溜溜达达地走到矮墙边,极其自然地从怀里(也不知他怀里怎么装得下)掏出两条小鱼干,丢给墙上的猫威威。

“喵。”猫威威矜持地叫了一声,算是打过招呼,低头叼起小鱼干。

玄阳子看着猫威威脚下那两只耗子精,嘿嘿一笑,压低声音(但周之玄还是听到了)对猫将军道:“干得不错!耗子精的妖丹虽小,也是肉啊!记得三七分账!道爷那份先存你那儿,回头换成好酒!”

猫威威翻了个白眼(猫版),扭过头去,用屁股对着玄阳子,自顾自地吃鱼干去了。

周之玄:“……” 他无奈地摇摇头,抱着满怀的瓜果蔬菜,招呼守量师兄:“师兄,晚上来老宅,我让隔壁王婶帮忙把这菜炒了,咱哥俩…再切点酱牛肉?” 他特意加重了“酱牛肉”三个字,瞥了一眼还在试图跟猫将军讨价还价的玄阳子。

守量师兄憨厚地笑了,搓搓手上的面粉:“中!管够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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