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 三十而已

你坐在办公室格子间里，深埋于文件堆叠的包围之中，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，仿佛永不停歇的催促。窗外天色早已沉入墨黑，他抬头瞥了一眼，玻璃上映出自己疲惫而模糊的影子，接着又埋下头，继续在文件堆里默默耕耘。

你挤进地铁，车厢里拥挤得如同塞满了沙丁鱼罐头。他紧握着冰冷晃荡的扶手，身体也随着车厢摇摆晃动。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飞速倒退，映在车窗玻璃上，也映着他有些失神的目光——他如同浮萍般随波逐流，不知何处才是停泊的岸。

你深夜独自坐在书房，周围一片寂静，只余下台灯幽幽的光亮，笼罩着他孤零零的身影。他盯着电脑屏幕，手指悬在键盘上却迟迟未动。房贷账单如精密的齿轮，一齿咬着一齿，无情转动着，而婴儿监控器上那微弱跳动的绿色光点，则如无声的提示，提示着他肩上沉甸甸的担子，早已压弯了腰。

你站在卫生间镜子前，水龙头滴答作响，他望着镜中那个眉头紧锁、眼神疲惫的自己，静静凝视着。随后他伸手揉了揉脸，手指缓缓搓过下巴新冒出的胡茬，轻轻吐出一口气。他走出卫生间，走到熟睡的女儿小床边，忍不住俯身下去，用胡茬蹭了蹭女儿熟睡中柔软温热的脸蛋，脸上终于浮起一丝久违的笑意。

你

想起二十岁时，曾梦想仗剑天涯，成为行侠仗义、无拘无束的游侠。而如今，他在重重身份与责任之间穿行，竟如履薄冰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。生活的磨盘无声转动，碾碎飞扬的沙砾，磨平了所有棱角——那些曾经无比清晰的梦想轮廓，如今竟也悄然隐没于岁月的烟尘里。

三十岁男人的无奈，是那扇车窗映出的浮萍般晃荡的影子，也是深夜书房台灯下，悬在键盘上方迟迟落不下去的手指——青春轻狂的梦在责任密林里迷途，最终只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，融进了黎明前的夜色。